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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渡春宵 > 第228章 你愿意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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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则望着月亮出神。

没了那些飞檐斗拱遮挡,夜空都显得格外寥廓,以至那银盘,也不过浩瀚天穹下浓墨一点。

姜念一伸手,它就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

身边人吃完半块点心,小心收好食盒里的两块,才缓缓靠过来。

姜念转头道:“我能让月亮消失。”

萧珩仰头望天,正要问如何,少女身子挨过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是不是没了?”

她的手太纤细,遮不牢萧珩两只眼睛,透过指缝,他还能窥见少女噙笑的眼。

真好看啊。

随即又握住她手腕,挪了挪位置,彻底遮住眼前亮光。

“现在,看不见了。”

姜念闷闷笑几声,与人肩挨肩紧靠着,眼光顺着他秀气的唇瓣,滑落仍显单薄的下颌。

萧珩生得俊秀,又实在年轻、性子温驯,也就颈间一处凸起提醒她:这是个男人,对自己怀着男女之爱。

而她,尚没有能力去回应。

她忽而卸去力道,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与人稍稍隔开些距离。

萧珩不解望来,“怎么了?”

她看着不大高兴。

“是我太幼稚了,”姜念就说,“能遮住你的眼睛又如何,人看与不看,月亮都在那里啊。”

萧珩似是怔了怔,继而道:“我不觉得幼稚。”

“日月东升西落自古如此,可倘若我不想见到它们,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倘若我想,就和你爬到屋顶上来。”

他对姜念说:“我们当然可以决定。”

隔着几道溶溶月晖,姜念能望穿他的眼底,的确没有月亮,只有自己。

月亮在他身后,而他该是江上清风,坦荡无拘。

又真怕他飘走似的,姜念攥了他小臂,急匆匆往自己身上扯。

萧珩略一趔趄,另条手臂抵在她身侧,腰间伤处隐隐作痛。

可很快,他又感知不到痛了。身前少女的脸庞若即若离,再有半寸,娇花似的唇瓣就能贴上自己。

萧珩一动不敢动,只有乌黑眼珠垂着,瞥向抚上面颊的那截腕子,撑在瓦片上的指骨生白。

他想,是不能够这样的。

然,他又很想。

姜念却瞧着他干干净净一个人,到底没能吻下去。

这算什么呢,抚恤,补偿?

还是说,给他点甜头,好再叫他卖命?

姜念不能细想,忽而抵在他肩头,难以自控地啜泣出声。

萧珩尚未回神,慌忙扶住她问:“你怎么了?”

又问:“有谁欺负你吗?”

“我可以帮你吗?”

怀中人只是摇头,发髻蹭过自己下颌。

“萧珩,”她说,“对不起。”

萧珩默了默。

继而说:“如果……你是因为我哭,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她倒宁可萧珩能发怒,羞辱她一顿也好,报复她也罢,总该是怨恨自己几分的。

可偏偏他不会,他轻手轻脚抱着自己,说没关系,我不会怪你。

“我要离开京都,”她从人怀里起身,硬撑着开口,“先前都是骗你的,我从没想过要陪你一辈子。”

“我这人……我这人就是很坏,我最喜欢的只有自己。我利用你们所有人,达成我的目的;明知不会兑现,还随口许下承诺。我……”

她吸了吸鼻子,僵硬着扭过头。

“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她不敢去看萧珩,而萧珩也良久未应。

直到屋宇上刮来一阵萧瑟寒风,她缩了缩身子,忽而被人笼住。

再看清时,萧珩已换坐到风来的方向,替她挡住那阵凉意。

“其实,”他缓声开口,“我知道我不够聪明,不及你们所有人。可是很奇怪,我好像又知道,有些话只是哄我的。”

“就像你说,让我和他们一样来争你的喜欢,我后来想,你也未必不喜欢我,只是……你不会只喜欢我。”

他鲜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上一回,还是对她袒露心迹。

少年人下颌动了动,似是犹豫要不要继续说,“所以我早想好了,就算有一天你要走,不管你去哪儿,我跟上你就是了。”

“你可以,不要再难过了吗?”

有一滴泪自眼眶坠落,姜念只是摇头,不敢看眼前人。

又说:“哪有那么容易。”

“你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是谢谨闻带着的外戚,将来要领兵的人物。他们不会放你走的。”

分明在说困难重重,萧珩却听出些别的,认真问她:“所以,你愿意带我走?”

“就算他们不想我走,那你会帮我,对不对?”

姜念该怎么说。

她难得软弱,想对人妥协了。

带着他就带着他吧,把他一人丢在这斗兽场似的皇都,总归是良心难安的。

她只说:“我会尽力。”

萧珩再难自抑似的俯身过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谢谢你,”要喊她名字时,他明显顿了顿才又唤一声,“昭昭。”

姜念靠在他怀里,夜风都被抵在外头,无可奈何地想着,自己输给萧珩了。

输给他赤忱剔透的一颗心,把自己困在里头,走不出来了。

第二日她去布庄,萧珩也想跟着。

可念在他抛头露面不方便,姜念劝几句,把他留在侯府,只答应回来时给他带点心。

韩钦赫人不在身边,债却是在的。

打八月起,姜念每月都要多欠人一百八十两,火烧屁股似的急着挣钱。

从后门溜进店里,却见人进人出,生意很是红火。

掌柜娘子刚送完课,转头瞧见姜念,忙笑吟吟拉过她,“姑娘来得正好,瞧瞧前半月的账册,抵得上往前半年呢!”

自然是夸张了,但姜念一页页翻过去,那流水个十百千,的确晃眼得很。

“还是姑娘有远见,咱们那批宋锦一挂出去,连带库里的积货都清了不少。我看今年呀,可算是不会亏空了。”

姜念问:“可有为那批宋锦,专做一本账册?”

“哦,有的有的。”妇人绕到柜台后,取出一本账册递给她,“那批料子金贵,我也怕弄错,专为库房做了本新账。”

这下看起来清晰多了,姜念拨着算盘,算出统共卖了四十三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