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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渡春宵 > 第90章 凭什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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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改方才的刻薄样,身后女使又问:“那……县主可会‘怜香惜玉’?”

她打小跟着江陵县主,县主又是临江王唯一的女儿,自是跟她情同姐妹,也不怕打趣她一句。

“我……”

少女格外标致美丽的面上,有一瞬失神。

随即只道:“做都做了,还说什么怜香惜玉啊。”

她也欣赏沈渡那样的人,毕竟样貌才情、举止心性,那人几乎都挑不出一点错。

错就错在,此番入京父亲早已嘱咐过,沈渡这人没法招安,要让自己明面上拉拢,暗地里践踏。最好别人不敢要他,父亲也能出一口气。

她不是没使过这种手段,只是用到沈渡身上,仅罕见地生出一丝不安与愧疚。

比原定的时辰晚了足足三刻钟,今日宫宴的主角江陵县主才姗姗来迟。

众人自是不敢说什么,只遥望最上头的那两位,恰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而这位县主一改人后难弄的嘴脸,迈着平稳的步调对人行礼道:“太后娘娘,臣来迟了。”

沈季舟回来时面色绷得有多紧,舒太后不是没看见,可这会儿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满面慈爱对人道:“平身吧,不打紧的。”

是不打紧,席间茶水添了三回,许多人来来往往去更衣,从没有异常宫宴这般混乱过。

“谢太后娘娘。”

可这位始作俑者非但不见半分悔意,客气一句之后也只曳着裙裾迤迤然入座。

姜念终于见到了她,的确是自己想象养尊处优的模样,要说有差距,便是这位县主要比她想的更美。

肌肤白皙细腻到不似真人,面上轮廓好似用尺度量过,标致美丽到惊人。

只是从昨日沈渡的反应来看,她的性子并没有外表这般宜人,沈渡一定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

受的委屈绝不亚于自己在谢谨闻那儿,然,沈渡讨不到好处。

“唉。”

她替沈渡叹一口气,却惹来侯夫人关注。

女子那双凤目瞥过她面上,冷冷道:“不必自惭形秽,你有你的本事。”

姜念知道她是误会了,席间人多眼杂的,也就不解释了。

那边县主和太后说话并没什么意思,她信马由缰地开始胡思乱想。

原先还担心这位县主看上沈渡,如今想来这事儿是不成的,那这位县主最后会选谁?

姜念狐狸似的眼睛,不自觉便滑向上头的谢谨闻。

他至今仍未娶亲,难道是等着这位县主,与临江王“化干戈为玉帛”?

两人似有感应,姜念看他时,谢谨闻的眼光也朝她移来。

短短相接一瞬,姜念立刻低下头,也没品出他方才眼中是何种情绪,只是否定了自己无厘头的念头。

谢谨闻一定是要扶持新帝的,而临江王想要的恰恰也是皇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是一段姻亲就能化解的。

而此时江陵县主正说到自己的父亲临江王,“父亲说,西北鞑靼新主空前强大,几次侵扰河套;我人虽就在江陵,临行前却没能见上父亲一回。”

明说孺慕之情,暗道居功甚伟,在场人都听明白了。

舒太后只道:“临江王一心为我大兴,实为忠义之辈,天下人所传颂。”

姜念听懂了,这是把人架起来,用声明绑着,劝人不要轻举妄动。

那位县主显然也明白,却忽然柔柔一笑,“是啊,父亲辛苦。若是……当初的舒广,舒大将军尚在,也能替我大兴、替父亲排忧解难了。”

舒广这个名字,在座略有些年岁的都不陌生。那是前朝一位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将鞑靼驱出河套,最终病逝边关,可谓一生鞠躬尽瘁。

只是,许久不曾听人提起了,在场后辈几乎就没听过这个名字。

姜念敏锐地察觉到,舒广、舒太后,这两人都姓舒。

江陵县主提起这个人,又有何用意?

“太后娘娘,舒大将军是您的叔父吧,您舒氏一族,果真满门光耀。”

她是笑着对人说的,只是这笑越看越残忍。

姜念看见,谢谨闻的神色难看到了极致,下一瞬,他全然不顾面子礼节,起身告退。

舒太后想拦,却根本没法开口。

很显然,谢谨闻不喜欢那个所谓的大将军,更连带着憎恶舒太后与其的亲缘。

侯夫人面露担忧,正想吩咐姜念跟过去看,话到嘴边却缓了缓。

“你过去看看他,行不行?”

姜念对这一切都很好奇,没急着动,只问:“大人与这位将军,究竟有何愁怨?”

总得把实情告诉她,她才好小心说话,把人哄高兴。

身旁素服女子满面挣扎,想告诉她,又忌讳着什么似的不敢开口。

最终她只道:“你别再提起那个人就行。”

姜念感知到了,侯夫人这回并非故意的,她也拿捏不准谢谨闻的心思。

离席之后,她几乎是拎着裙摆一路小跑,才堪堪没有将人跟丢。

男人失控地向前走着,身量上巨大的差距,导致她跟得很吃力。

最后应当是到了御花园一般的地方,中间植了一片湖泊,菡萏未放,莲叶依依。

姜念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小心向人靠近。

却不知他在想什么,竟从池边捞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入湖面,溅起的水花零碎洒在他玄服衣摆,也逼得姜念不能上前。

她就立在那儿,不出声也不离开,只等男人随时需要自己,想和自己说话。

的确没让她等太久,谢谨闻寒声开口:“来做什么?”

姜念道:“我看您离开,放心不下您。”

“放心不下?”他此时颇有些阴晴不定,“我如今是太傅,皇帝的师傅,文武百官见了我都得绕道,谁都不能僭越了我。”

他转过来,高大身躯笼下极重的压迫,“你,凭什么不放心我?”

姜念咽了口唾沫,不懂他发哪门子疯,却也听出来,他憎恶旁人在此时怜悯他。

“常言道,关心则乱,”姜念低下头,向人露出一段纤细柔软的颈项,“更何况大人许多日不曾见我。”

谢谨闻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他是受用的。

他如今强大,只有旁人对他患得患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