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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婳低头跪着。

王氏也忘了叫起。

周芷兰看不过去:“夫人,顾二姑娘这几日身体不好,可否让她先起来?”

王氏看了一眼跪着的少女,瞧着脸色的确不太好,可刚才对她的怜惜消散了不少。

虽然她从不苛责庶出的孩子,但自家府里庶出的女儿事情总让外人来干涉,心里也不高兴就是打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脸嘛。

但当着国公府的人面,不好说什么,免得影响如儿。

语气淡淡:“你起来吧。”

顾婳谢过,被周芷兰搀扶着起来。

她的双腿是真的无力,还未从昨夜折腾中恢复过来。

顾婳轻声道:“母亲,看您脸色不大好,沈漓姑娘精通医术,让她给您把脉看看可好?”

王氏看一眼跟在她身后年轻面色冷清的姑娘,小丫头能有什么医术?

心里本就烦闷,也没有心情应付她。

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必,我身体自有府医料理。”

顾婳还想说话,却见裴姨娘急匆匆进来。

见到顾婳立在一旁,裴姨娘心里就直冒火。

小贱人胆敢越过她先来见王氏,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敷衍的向王氏行礼,不等王氏发话,转身就对顾婳呵斥:“一点规矩都不懂,回府也不回自家院子,跑到这里打扰夫人休息作甚?”

当着外人的面,姨娘敢落主母的面子,王氏脸色难看,冷声道:“裴姨娘,我有事问你。”

裴姨娘毫不在意主母的话,甚至不看王氏一眼,只死死盯着顾婳。

“夫人有话晚点问,妾寻顾婳有要紧事。妾带顾婳先离开,一会妾自当回来请罚。”

说罢,上前就要拽顾婳。

周芷兰瞪大眼睛,裴姨娘真是太放肆了,当她们国公府的人吃素的吗?

她上前一步,护住顾婳。

冬花想都没想,同时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将顾婳拦在身后。

王氏的脸一沉,平日里裴姨娘仗着侯爷的宠爱和掌家权在手,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今天当着国公府的人面,事关如儿的颜面,她必须撑起当家主母的威严来。

她厉声喝道:“放肆!跪下!”

裴姨娘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夫人,您让我跪下?”

王氏一向温吞,对她的威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吃错药了?

周嬷嬷见自家主子发威了,立刻上前,摁住裴姨娘的肩膀,抬脚就朝着她膝盖窝踢了一脚。

裴姨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痛得嗷嗷叫。

周嬷嬷早就对她不满了,呵斥道:“目无尊卑的东西!敢夫人面前称我?”

裴姨娘满脸惊愕,很快反应过来,不忿道:“夫人,奴婢做错了什么,要当众罚跪?奴婢如今执掌中馈,丢了颜面,如何让下人们信服?”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得裴姨娘两眼冒金星。

一屋子人都呆怔住,静谧一瞬。

顾婳不知何时径直走到裴姨娘的面前,打完就后退一步。

周芷兰对顾婳竖起大拇指。

顾婳甩着发麻的手,慢吞吞道:“裴姨娘,此话差矣。中馈之权乃母亲身体不适,让你暂且替管,您倒是敢以此在母亲面前拿乔了。姨娘掌家久了,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吧?”

“小贱人!你敢打亲娘!”裴姨娘气得声调都变了。

顾婳语调平和:“姨娘又说错话了。母亲在上,姨娘岂敢自称侯府小姐的娘?”

裴姨娘像见鬼似的瞪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氏和周嬷嬷愣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顾婳像是变了一人。

以前,她从来不亲近夫人,只听裴姨娘的话,平日里难得见到也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今天怎会替夫人出手打自己的亲娘?

裴姨娘气疯了,刚想爬起来打人,被周嬷嬷一脚踹过去。

“老实跪下!夫人还未问话呢。二姑娘是个懂规矩的,你要好好学学。”

裴姨娘气得七窍生烟,可偏偏主母要立威,她还不敢怎样。

王氏被闹得头疼,只想快点问完:“你请求让婳姐儿进国公府时,说是让她跟着如儿学掌家,但婳姐儿说你让她签了奴籍文书,还盖了我的私印,是怎么回事?我的私印你是从哪来得到的?”

裴姨娘脸色一变。

这事若是揭穿就事大了。

王氏见她这幅表情,猜想是真的,脸色大变:“你怎敢!”

裴姨娘眼珠子一转:“夫人容禀,是顾婳羡慕大姑娘嫁得好夫婿,求奴婢替她想办法,她宁愿做大姑爷的通房。奴婢心疼女儿,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属,奴婢便一时糊涂,答应她荒唐的清求,哀求夫人和大姑娘允许,她以陪嫁侍女的身份进了国公府,没用啥私印。”

顾婳知道她无耻,没想到会无耻到敢当面说谎。

气红了眼圈,指着她:“裴姨娘你说谎!我被你关起来整整三天不吃不喝,逼我签的奴籍文书!我从未说过要做姐夫的通房!你们让我进国公府,说是让我跟着长姐学管家,好帮我寻一门好亲事的。奴籍文书上的私印乃我亲眼所见。”

这是她拿回良民身份最好的机会,她不想放过。

王氏震惊:“关起来三天不吃不喝?裴氏,婳姐儿是侯府小姐,也是你亲生的,你怎敢如此对她?”

周芷兰哈了声,嘲笑道:“没想到自诩清贵世家的顾府,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任由一个妾室上蹿下跳,尊卑不分,竟能让妾室私自将小姐变成奴婢,真是闻所未闻。不知道御史们听闻后,会如何看待顾侯治家的。”

王氏脸一沉:“周姑娘慎言!这是顾府家务事,外人不可插嘴。何况你只是国公府的下人。”

言下之意,你只是个奴婢。

周芷兰挑眉:“国公府的下人也比你们侯府主子拎得清……”

“谁敢在侯府嚣张放肆!”一声男子厉喝,打断周芷兰的话。

循声,两个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她们看去,是文昌侯顾渊和周醇宇。

他们正好将周芷兰的话听了一半。

顾侯脸色阴沉可怕,冷冷的看了一眼周芷兰,蹙眉扫了一眼顾婳。

二女儿是他一嫡三庶出的女儿中生得最好的,但却总是一股子奴像,小家子气,又不愿意出来见人,很不得他喜欢。

周醇宇刚才拜见他,说请顾婳的事情,他将信将疑,所以跟着周醇宇到夫人这里,问问顾婳怎么回事。

但顾渊极护颜面,就算想攀附雍国公,但也不许奴婢踩在他头上撒野。

“周管家,你不是说雍国公命你们为了请我二女儿誊抄文卷特来送礼吗?怎么,国公府的下人跑到我侯府指手画脚,意欲何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