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前。
郝家随从带着马匪藏在了官道外的树林中,远远盯着俞友仁下马去敲门。
直到看到俞友仁后面出现一个人,郝家随从脸上浮起瞬间的呆愣。
这人是孙升的手下吗?为何孙升一直不敢出来……
在他还捉摸不透情况时,俞友仁便进入了屋内,那人转身跳上房屋右侧的矮垛,悄然隐匿了身形。
络腮胡男人浓眉蹙起,急忙催促道:“俞友仁进去了,我们要现在冲出去吗?”
“等等……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孙升怎么一直没有出来?”郝家随从摸着下巴,神情犹疑不定。
“唉呀,爷,你都说了官府的人已经下了海捕,他哪还敢冒头,再不抓紧时间,等俞友仁下手杀了孙升,那就晚了!”
“若是没救下孙升,郝爷那里我可交代不了!”络腮胡男人已经等不及,招集手下就准备冲出去。
“那动手吧!我在此处看着,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孙升都给我抓起来。”
郝家随从换了个更开阔的位置,看着络腮胡带着一帮人疾步冲出去,队伍很快有序分成两队,准备团团包围住房屋。
荀晋在西北待了这么多年,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伙人是马匪。
从凉州至庭州有不少马匪作乱,他们平日里行踪不定,专抢官道上过路的商户和行人。
伏河县距离凉州主官道还有段距离,这里根本不属于马匪常出没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荀晋跳下矮垛,拔刀背靠着大门朝里喊话。
这帮马匪是跟着俞友仁来的?还是有人故意伪装成马匪,冲着杀他们而来。他看得出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
为首的络腮胡见荀晋是个会武的,谨慎地吹响口哨通知:此人是练家子,用网来对付。
郝大林交代他要保孙升,他也不知这人与孙升是什么关系,为免动起手来没个轻重,只能决定将其束缚住。
荀晋见两个马匪从背上取出铁网,紧张地握住了手上的刀,这伙人是准备活捉自己,并非直接下死手,那自己就有机会。
荀晋拔刀主动冲向络腮胡,络腮胡眼疾手快挥刀挡下,手上的力道比荀晋更凶猛,荀晋被震得后退一步,然后凭借着更灵巧的身姿,再次出刀回击。
撒网的两个匪徒被荀晋躲过第一波,迅速拾起网,默契对视一眼,计划一前一后地夹击荀晋。
这种网并非普通的鱼网,细绳上緾了细铁丝,用刀是砍不断的,被网盖住就在劫难逃。
荀晋只好放弃对付络腮胡,灵活走位,专注躲开两个撒网的匪徒。
络腮胡吹响哨子,举起手划了个圈:包围房屋,先将里面的人抓起来。
其余马匪收到首领的信号,疾步围到了房屋后面。
撒塔娜推开门时,正好对上冲来的络腮胡,她迅速取下腰间的鞭子就抽过去。络腮胡脸色微变,慌忙错开身,躲过抽来鞭子。
“你们是哪来的马匪?!”撒塔娜大喊一声,扫视着将她们团团围住的人。
“快把孙升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络腮胡已经失去耐心,与几人一同拔刀围住撒塔娜,
“做梦!”撒塔娜扬起鞭子绕了一圈,暂时挡住了几人的刀。双方下手都狠,几个来回,撒塔娜的鞭子就被砍掉一截。
正当此时,木门从里面轰然被踢开,马匪被惊一跳,纷纷停了下来。
宋灵淑把匕首架在俞友仁的脖子上,挟制着走到门外,对着围过来的马匪大喊:“你们退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俞友仁满脸是血,头上的发髻散乱,络腮胡仔细辨认几息,看清俞友仁的衣服后,才确认被挟持的人不是孙升。
“孙升呢,孙升在何处?”
“哈哈……孙升根本……”俞友仁声音嘶哑,大笑着喊话。
宋灵淑忍着身上的痛,捏紧拳重重捶在俞友仁的腹部,俞友仁痛呼出声,将还未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
宋灵淑还不解气,手上的匕首加重了几分,刀刃割进了俞友仁脖颈的皮肉中,血瞬间流了下来。
“住口,否则我现在就割断你的喉咙。”
络腮胡被宋灵淑的狠劲惊愕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傻傻愣在原地。郝爷只说要保住孙升,那俞友仁救不救?
他的目光掠过宋灵淑,房屋里面一览无余,并没有半个人影,空空如也。
孙升不在此处?
荀晋与撒塔娜见络腮胡变了脸色,当即抢先动手,击退了前面的几个马匪,挡在宋灵淑的前面,三人围成一个三角。
“孙升有没有来过这里,他现在人在哪?”络腮胡愤怒地指着宋灵淑。
“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宋灵淑皱眉反问。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这小细娘皮……给我把他们全部拿下!”
……
房屋远处的树林中。
郝家随从躲在矮木丛下,见前面打成一片乱糟糟,内心急得直冒火。一大群人冲上去,连三个人都拿不下,郝爷白养了这一帮饭桶。
孙升他之前见过,这里面根本没有孙升,是俞友仁骗了他们,还是那个农妇说谎?
他要赶紧回去告诉郝爷,这个俞友仁与外人联合,企图背叛东城坊。
郝家随从思定后,从怀里取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疾步就往外冲。
他刚走几丈远,就听见官道传来马蹄声,听声音至少有二十几人。
郝家随从脚步一滞,片刻后,转身又钻回了林中。
陆元方骑马赶到伏河县二里地,远远就看见河边木屋边出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牧民,他记得当初没有这个计划,这些都是什么人?
随着越来越近时,他才看见荀晋与这伙人打得不可开交,当即脸色剧变,挥鞭加快了动作,往后方大喊道:“将这伙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也别放跑!”
络腮胡仗着人多,已经率先扔网将撒塔娜与宋灵淑困住,俞友仁也没有幸免,被马匪粗暴地捆了起来。
常年干着拦路截道的营生,络腮胡对马蹄声最为敏感,陆元方一出现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络腮胡果断吹响哨子,马匪们丝毫不恋战,也顾不上捡起地上的家伙,分散成几个方向,拔腿就往山上跑。
荀晋左手手臂被马匪砍中,半边衣服都染上了血色,看见陆元方带着人来了,松了一口气,回身将网里的两人救出来。
马匪瞬间就跑没影,差役们只好将马停在山脚下,举起刀就往山上追。
“不必追了!”宋灵淑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左手捂住了腰间的伤口,站起身都有些困难。
陆元方见此情形,也知这群人熟知当地情况,分散了追反而对己方不利,急忙吩咐随从将人叫回来。
撒塔娜脱开网后,搀扶着宋灵淑进入屋内。
“你们身上有没有伤药!”撒塔娜目光焦急地看向两人。
陆元方急着手足无措,“我没有伤药,这附近可有医馆?”
“宋督察你怎么样,伤口深不深……”
陆元方也顾不上问那群人的来历,急得直打转。他万没料到今日会遇到危险,按昨晚的计划,荀晋先来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再让人告知于他。
怎么会突然惹来一帮不要命的匪徒。
宋灵淑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疲惫地安抚几人,“伤口并不深,只是失血严重……荀晋,你也包扎一下伤口吧。”
“伏河县县城还有二里路,就去那里,我先给宋督察绑住伤口,你们暂时出去一下,荀参军的伤就有劳陆郎中了……”撒塔娜快速做出决定。
简单捆住伤口后,一行人骑马深入伏河县。
郝家随从看着他们去了伏何县,慌忙从林中钻出来,牵出马往凉州城疾驰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