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文期期艾艾,带着独特的腔调。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戏文声,黑暗最深处亮起猩红色的光点。
起初很小,在戏文声音放大的同时,血红色的光斑放大。
秦烷看清楚了。
戏台。
那是一个戏台。
以某种涂满了油料的木材搭建,木架支撑起一个看起来有二三十平大小的平台,平台上铺着红毯,后方是高高竖起的木质背景墙。
同样铺着铭刻着特殊样式的花纹。
几乎无垠的黑暗之间,只有一方不算太大的、亮着红光的戏台。
戏台上,隐约可见有穿着戏服的身影在跃动。
看不出男女,每一个动作都具备着无限的美感。
红光映衬之下,台下出现了数不清的坐席,其中隐约点缀着几个零散的身影。
伴着戏文,它们的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直勾勾的盯着小店的方向。
接着!
悄无声息,戏台骤然出现在了小店前方!
那些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东西,几乎和秦烷肌肤相亲。
到这时,秦烷才发现这一切不过只是虚幻的影子。
但高台上的戏鬼声音却直入灵魂深处。
同样是伴着戏文,小店内部的景象被不断改变,一个个座椅出现在小店之中,瑟缩在角落的店主们满是恐惧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迷茫。
无尽的迷茫充盈在它们的眼中,店主失去了对它们的操控。
恢复了自由的‘债券’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而份数‘货款’的纸人则机械的走向座位,落座后,它们的身体看似没有发生变化,却分明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再无法触及。
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随着坐在座位上的‘货款’越来越多,死意开始不断在小店充盈,远比十死无生更加恐怖的灾厄之光在不住的蔓延。
小店发生扭曲,戏台开始活化。
台上的戏鬼所发出的声音越发的尖锐,戏文走向了高峰。
当最后一个尖锐的字节出口,趴在地上的店主尸体突然动了,它被某种力量修复,破碎的头颅重新生长完整,店主一脸迷茫的从地上爬起后注意到了戏台。
这一刻,秦烷看到了某些丝絮状的东西被从天外拉扯而来,一股脑的灌输到了店主的身体之中。
它给秦烷的感觉变了。
不再是小店中原本的‘人’,而更像是血夜区域的鬼。
“难不成!”
秦烷的内心生出了一个无比可怕的猜测。
“内心世界虽然份属鬼主,但实际上和鬼主还是有区别的。”
“内心世界更像是血夜区域的浅层梦境,其中所上演的一切,都不过是鬼主的记忆碎片所化作的。”
“所以我虽然可以小范围的影响内心世界的一些事情,却始终无法真正改变内心世界的进程。”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曾发生过的,最多也是因为血夜区域的特性,和我的操作而出现某种变数,但这些变数还在可控范围内。”
“除非我动用鬼力对内心世界造成大范围的破坏,彻底毁掉内心世界,才能够真正改变这里的一切。”
比如之前在眼鬼内心世界的时候。
他动用鬼力不断对眼鬼的内心世界进行影响,最终在眼鬼内心世界重伤眼鬼本体,从而彻底毁掉了内心世界。
可现在,秦烷显然没有真正伤害到鬼主,这里却依旧产生了极大的变故。
甚至!
他看向眼神已经由迷茫化作恐惧和震惊的胖子。
“内心世界的鬼主已经并非是原本记忆中的鬼主了,而变成了血夜区域真正鬼主的意识投影,它现在,怕是已经超脱了内心世界固定‘剧本’的掌控,而成为了和我一样独立于剧本之外的存在。”
这种状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毕竟哪怕是曾立足于红衣层次肝胆俱碎的眼鬼,也无法以意识影响到内心世界的进程。
“是因为戏鬼!”
他看向前方的戏台。
更大的疑惑涌入秦烷的脑海。
戏鬼虽然极为强大和恐怖,但明显也不过只是鬼主内心世界的一个记忆碎片罢了。
可如今,这个记忆碎片居然直接超脱了内心世界的剧本,反向将鬼主从血夜区域拉扯进入了内心世界!
这……无异于游戏中的Npc超脱了代码控制,而影响到了现实世界的游戏策划者;无异于小说中的故事角色从书中走出,将作者拉入了小说剧情之中。
这可能?
秦烷的呼吸越发急促,内心更充满了恐惧。
不过此刻,显然有人……不,有鬼比他更加恐怖。
店主猛地后退。
它颤抖的嘴唇中发出了满带恐惧的声音。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我不该在这里的,我不该在这里的啊。”
它看向戏鬼:“你做了什么!”
“你不过只是我记忆中的一段影像而已,你已经死了的!你已经死了的啊!”
“我亲眼看到它们拆了你的戏台,撕了你的戏服,毒哑了你的嗓子。”
“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城市中游荡的声音,不过只是你的执念罢了!”
“连战粟都算不上,你怎么可能还有意识存留!”
店主的话中蕴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秦烷被‘债券’们保护在角落,满心震惊。
“真正的戏鬼已经死了,被某些东西杀死了。”
“但如今,祂却因为我对鬼主内心世界的影响,借着鬼主的记忆碎片重生,甚至反向将鬼主拉到了自己面前……”
“这……”
秦烷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层次的力量。
这玩意到底多可怕?
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等等!”
秦烷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走出小区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戏文,随着戏文的声音,我遭遇了鬼打墙,在戏文的指引下,我走出了鬼打墙,进入了小店,抵达了店主的内心世界……”
“那有没有可能……”
这一切并非巧合,而是戏鬼的安排?
秦烷感觉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店主还在接连不断的质问着,台上的戏鬼迟迟没有做出回应,离得如此之近依旧无法看出男女,也无法分辨出长相的祂,立足于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店主。
如同神明,在审视着叛教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