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阴暗的墙角。
素衣放下杨慎,掏出几粒奇奇怪怪的丹丸塞进他嘴里。
“吞下下!这是活血化瘀、接骨生筋的宝丹,还有止痛的效果。”素衣捂住杨慎的嘴不让他吐出来,蛾眉微皱:
“那女人是谁?着实恐怖,我全盛时也很难说杀死她……”
杨慎咕噜几口咽下丹丸,好奇心被勾起:“你能杀她?!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
“她说‘我杨家’。你们杨家除了你,还有男人在这深宫大院吗?”素衣不假思索道。
杨慎被她噎住,没再说话。他感觉体内热烘烘的,整个人像置身于火炉之中!
这药效果这么好?就生效了?
他感知到体内伤势在平复,疼痛减去大半。
外伤的愈合,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
内伤在他调动起玄微诀后,在体内慢慢产生玄微之气,也缓缓恢复。
连断了的几根骨头也重新接上,开始愈合生长。经过磨练只会变得更加坚固。
杨慎大呼不可思议:这就是‘小成初阶’血莲圣体的强大之处吗?
龙元功,玄微诀在此刻也体现出非凡之处……还有一股杨慎也说不上来的诡异力量,让他的伤势从里到外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愈合着。
看来以后自己要成打不烂的人肉沙包了……
不到一个时辰杨慎的伤势就恢复了四五分,让素衣叹为观止,直呼神迹……
“我们现在去哪?”收起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素衣凝重说道。
如果杨慎就此逃走,流亡天涯。那她再没有与其交易的必要,也不会搭上性命相救。
杨慎擦掉脸上的血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仪容。目光坚定道:
“我们……去西圣门!”
……
两人从内城一户人家“借”来一匹骏马,不顾身上伤痛,驭马飞驰,横行无忌。可见此刻内城守卫之空虚。
钦天卫也几乎都去了外城,随时驰援西圣、南盛两门之战。
这也是为何颜玉欢能带着五万禁军,从西圣门一路悄无声息杀到皇城。
“现在离天亮还有多久?”
杨慎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有过动摇。
走出皇城的那一刻,他想一走了之,想过逃回庆州,躲进浊莲庵里。只想和小伙伴们玩玩闹闹,开开心心长大。
可是……母亲呢?她为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一无所知。况且她脸上的伤……
如果这样逃走。裴渊渟那个太监想必也会嘲笑自己,还有天心殿中……太皇太后那莫名的叮嘱……“以拙谋勇,静待时来”。
就说近的。如果自己抛弃一切,一无所有,素衣还会帮助自己逃走吗?
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顺手了结……都还在两可之间。
他自己心里都还憋着一口气呢!
奶奶的!那位置本来就是老子的,你们一个个……想夺下来也得付出代价!!!
“三个时辰……”素衣拍马急奔,内城的路有标识,总算不至于迷路。
“还好,我们从北边出来的,从这直往西圣门还算接近。全速前进!我身体扛得住!”
……
西圣门。
城楼之上。
“统领大人!南盛门传来消息,已经击退杨仙逸的突袭!”
“颜大人……来信说那边形势严峻,兵力不足,要求暂时驻扎在那里。”
一身披盔甲的禁军司马,对独坐在城楼之上……淡定饮茶的袁白衣禀报道。
袁白衣没有说话,自顾自翻看着手里泛黄的古书,好像在查找什么东西。
与朝堂之上的一丝不苟不同,此刻面对城外几十万大军,他视之无物。
一张木桌,一壶清茶,一盏夜烛,一卷古书。一身白衣长衫,格外休闲,倒是十分贴合他的名字。
没有答话,也没有看单膝跪地的禁军司马。沉默良久,那司马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絮平……你是从哪一次战役提拔上来的?我没记错的话,是裴家篡逆那次吧……当数你砍下的人头最多。”
袁白衣淡茗一口清茶,回忆道:“当年裴家与颜阁辅的恩恩怨怨……”
“滴答……”
汗水从额头滴下,柳絮平浑身颤抖着双膝跪地,把脸埋进双手之间。抖成筛糠……结结巴巴悲泣道:
“统……统领,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一家老小……我!”
袁白衣没有回他的话,合上手中古书。封皮上赫然写着《十玄?六相法界》。
“一法解无量,无量中解一。了彼此生起,当成无所谓。”袁白衣喃喃自语,似乎在回味书中内容。
良久,袁白衣平静地看向……不知是害怕还是绝望而泣不成声的柳絮平:
“你恨我吗?”
“当年也是我灭了柳家……你恨我吗?”
裴、柳两家均是当年“上京九家”之一。
“属……属下,只是柳家旁系。因战功免死一劫,蒙统领不弃,拔擢至今……”
恨意往往是在不经意间积累起来,如雨水汇入溪流,终有一天变成惊涛骇浪……袁白衣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下去吧……”
袁白衣挥挥手,重新拿起古书翻阅,不甚在意道。
柳絮平抽泣声戛然而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如同噩梦般的“杀神”竟然放过了他……
他可是替颜玉欢瞒报了那五万禁军的真实去向!说不定……此刻已经踏破皇城!
柳絮平缓缓抬头,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沉浸在翻阅中的袁白衣,慢慢匍匐着退去……其高大的身材显得极为滑稽。
他腿脚发软,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下城楼的了。
抹掉眼泪,心底释然:“颜家完了……”
……
皇城。
典狱司。
死牢。
这里深入地下百米,没有特制的钥匙谁也进不来。
尽管外面纷乱一片,此刻死牢还是寂静无声。
死牢最深处,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枯坐着一道“干枯”的身影,已经瘦得没有人形……估计许久没有进食了。
这身影忽然动了动,肩上灰尘掉落,他费力撑开眼皮。因为幽深的甬道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饥饿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隐约间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
由远及近,那红色身影打开牢门,盘腿坐到他面前。
只见那来人慢条斯理地把所佩长剑取下,置于双膝之上,轻轻抚拭。嘴角微扬:
“天行者……别来无恙……”
杜鸿思瞬间瞪大双眼!整个人如同枯枝朽木般乱颤!他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棍在摩擦。
可惜他说不了任何话,他的舌头已经被自己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