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方心想:“看来他们以前经常这么干,不知黑了镇政府多少钱?
以后有接待,决不能安排在这家不诚信饭店。”
他又看了点菜单上的酒水,基本上符合实际,便签上字,吩咐道:“你开一张发票,我要买单。”
服务员微笑着说道:“李镇长不用这么着急,镇领导来吃饭向来是签单,我们定期结算。”
李远方掏出八百元钱,瞪了她一眼,严厉地说道:“买单!”
服务员有点害怕,急忙收了钱,开好发票,连同撕下点菜单的副页,双手呈上。
李远方接过来,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放入衣袋。
他把头倚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大脑却在复盘今天的经历,产生一堆疑问。
“为何不组织召开全体机关干部大会?”
“为何暂时让王会军主持镇政府工作?”
“为什么没有人来向我汇报工作?”
“为什么要喝茅台酒?”
“为什么要由我来签单?”
“接下来还会闹什么幺蛾子?”
……
前面的问题能够猜出答案,后面的问题让他心生警惕。
有一点可以肯定,邹积金不怀好意,所以要倍加小心。
他把饭钱结了,消除第一步隐患。接下来要返回宿舍,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坏手段?
他打定主意,决定继续装醉,将计就计,坐等他们出招,自己再见招拆招。
过不多时,郭亮走进来,正好服务员已经离开,看见李远方正在睡觉,打着轻微呼噜。
他拿起点菜单看了看,上面有李远方签名,便撕下来放入衣袋,大声喊道:
“李镇长,快点起来,我送您回去休息。”
“哎!我这是在哪里?”
李远方摇摇晃晃站起来,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
“李镇长,这是饭店,我扶您回宿舍休息。”郭亮架起他的肩膀。
“我不走!你还要陪着我喝两杯。”李远方站立不动。
郭亮用力拉了一下,没有防备,李远方猛地向前倒去,把他压在地上,摔得他头脑发昏,眼冒金星。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李远方扶起来,勉强走出饭店,拉拉扯扯,走走停停,走到镇机关招待宿舍时,已经大汗淋漓,累得精疲力竭。
在镇机关大院后排,有两间接待宿舍,里面有床铺、电视等生活用品。
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时,在此临时休息。
镇机关雇佣了一名女工周彩珍,除了给食堂做饭师傅打下手,还负责打扫接待宿舍卫生。
她的年龄大约有三十七八岁,稍有姿色,丈夫是清河镇公安派出所民警曾富年。
因为提前有交待,周彩珍已经把门打开,郭亮扶着李远方进入东边宿舍。
“这间不好,我要换个房间。”李远方进入房间,又退了出来。
郭亮只得扶着他进入西边宿舍,他却又要到东边宿舍,如此反复超过十次,好不容易把他安顿在西边宿舍,他没有脱衣服,直接躺在床上,立刻打起呼噜。
“李镇长!李镇长!李镇长!”
郭亮喊了三声,李远方没有反应,便给他盖好被子,走出接待室,关上门,来到东边的接待室,先给周彩珍打电话,让她按原计划进行。
过了十分钟,接着让人给正在派出所值班的曾富年打电话。
郭亮安排完,打了一个哈欠,恶狠狠地说道:
“哼!李远方,你把老子折腾得半死,老子要叫你滚蛋!我坐等看你好戏!”
他被李远方折腾得太疲劳了,再加上喝多酒的缘故,本来想躺床上稍微休息,可是头刚挨上枕头,眼皮就睁不开,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在隔壁的李远方已经走出来,打开东边宿舍门,听到郭亮呼噜声,摸黑推了推,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把他抱起来,搬到西边宿舍床上。
在郭亮有节奏的呼噜声中,李远方轻手轻脚走出屋外,还不忘把门关好。
他先是到厕所方便一下,然后快步走回镇长办公室,喝了一罐八宝粥和一盒牛奶,洗漱后,锁紧门窗,躺在里屋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他太疲劳了,没有了心事,如同防线崩塌,睡得深沉,外面发出的任何声响,都没有惊醒他。
次日清晨,他起床洗漱完毕,坐下来看文件。
柳宏宇进来打扫卫生,边拖地边说道:
“镇长,昨晚发生一件大事。郭亮喝多酒,竟然色胆包天,在接待室侵犯周彩珍,被她老公曾富年抓住,拖到派出所关了起来。”
李远方心里吃惊,心想:“好险!果然是个局。他们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对新来镇长下手?
幸好我的警惕性高,要不然中了圈套,可就有口难辩,仕途也可能会到此结束。
官场如战场,万万不可麻痹大意!一件小事处理不当,就可能被打入万复不劫的地狱。
郭亮本来想陷害我,受害的却是他本人,这也算是作茧自缚!”
他并不去点破,相信作为当事人的郭亮也不敢多说,幕后策划此事的邹积金更会摆清自己,他们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他心中有了计较,冷哼道:“难怪清河镇经济发展不起来,看看都用得什么干部,竟然用郭亮这种人担任党政办公室主任。我刚来第一天,第一眼就发现他不地道。”
……
到了饭点,李远方到餐厅吃饭,就餐的机关干部们也是议论此事。
党委班子成员这一桌,只有五人吃饭,其他人都住在本地。
他们本来也在低声谈论,见到李远方来了,便住了口。
李远方打好饭,大大方方地坐下,与旁边的董清萍边吃边聊。
董清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远方,回想昨天晚上酒宴,看到他当时喝醉了,由郭亮扶着回去休息,没有想到郭亮出事了,他这位喝醉酒的人反倒没有事。
从李远方的人品,还有他强大的经济实力,不可能犯这种错。
她觉得此事蹊跷,有可能是郭亮故意陷害他,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幸运地躲过,反而让郭亮背锅。
尽管王昌建住在机关大院宿舍,可是也不知道详情,隐约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王会军猜出大概,看着满脸带笑的李远方,心里恼恨:
“郭亮真是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办砸了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
李远方吃完早饭,回到办公室,喝了一杯茶水,到了上班时间,慢步走到东区党委书记办公室。
从窗上看到邹积金不在里边,到党政办公室问了问,崔爱秀说他到公安派出所。
按理说,公安派出所级别只是股级,邹积金有事打电话给所长即可,可是镇党政办公室主任侵犯民警老婆这件事非同小可,因此登门来保郭亮。
郭亮把这件事搞得糟糕至极,邹积金非常生气,可是必须把他保出来,以防止他狗急跳墙,一口咬定是自己指使。
“邹书记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所长罗建盛急忙站起来,让民警倒上茶水。
“郭亮是怎么回事?”邹积金明知故问道。
“邹书记,您要给我们民警做主,郭亮是镇机关干部,喝醉酒,竟然侵犯民警曾富年老婆,性质太恶劣了,构成犯罪!”罗建盛严肃地说道。
“你们审问清楚了吗?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妄下结论!”邹积金不高兴地说道。
罗建盛汇报道:“我刚来上班,还没有来得及审问。曾富年接到举报电话,有人对他老婆图谋不轨,便急急赶到镇机关接待宿舍。
正好听到老婆喊叫,揣开门,拉开灯,看到老婆与郭亮缠在床上,便立即抓起郭亮,揍了一顿,带回派出所关起来。”
邹积金皱眉道:“罗所长,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看还是审问清楚,再下结论。”
“邹书记也用不着回避,去看看我们对郭亮审讯。”
罗建盛说完,陪着邹积金走进审讯室。
郭亮坐在正中板凳上,戴着手铐,头发散乱得如同鸡窝,面部被打得鼻青脸肿,看见邹积金如同抓到了救星,喊道:
“邹书记,我被人陷害了!”
曾富年用橡皮警棍敲了一下他的头,喝道:“你他妈的被我抓个正着,还想反咬一口!”
打狗还要看主人,邹积金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曾富年同志不得用刑!”罗建盛喝道。
他紧接着对郭亮说道:“你如实交待经过。”
郭亮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只是想尽快把自己摘出来,辩解道:
“我昨天晚上喝醉酒,到接待宿舍休息。睡梦中听到周彩珍喊叫,她丈夫曾富年就冲进来,把我抓到派出所。
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动周彩珍,你们不相信,可以请法医来鉴定。”
“难道他们夫妻二人玩仙人跳?”
罗建盛感到疑问,便传受害人周彩珍进来。
周彩珍看到邹积金犀利的目光,再看到郭亮满是仇恨的目光,只好说道:
“我到接待宿舍送开水,看到床上有人躺着,没有盖被子,就给他盖上。
不料,他翻身,正好手碰到我的手,因此我就吓得大声喊叫。”
“他真的没有用强?”曾富年着急道。
“没有!”周彩珍肯定地答道。
看他们的神态不似撒谎,罗建盛心想:“有意思!是谁给曾富年打电话,并且他正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