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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青砖瓦巷中,巷尾停着一辆高檐马车。

前面一匹高头大马,车顶插着黑底白边得肃武字样旌旗,无力的搭在旗杆上,不时随着轻风飘起一二。

巷道中一老一少,一灰一白两道身影也不嫌脏,席地盘腿而坐。

自是从正午日头最辣得时候枯坐到了这雾霭沉沉,夕阳西下之时。

那两人相对而坐,身前摆着一个锦缎包袱。

白衣公子面色不虞,盘着的腿前放着什么拨浪鼓,玉手镯,乱七八糟什么物件都有。

灰衣老者则是自始至终都笑眯眯的看着这白衣公子,眼中俱是祥和慈善,不时闪过一二惊艳赞许之色。

“老薛,为什么每次我都偷不到想要的东西?”

李卯相当不解,又是一道残影掠过,手中又多了一根黄瓜出来。

李卯看着手里那黄瓜拧眉不语,随后一下张嘴啃去了大半,在嘴里嚼的咔吱作响,似是泄愤一般。

那包袱里就来来回回几件东西,他入门之后愣是取了几百回,从正午到这黄昏,饭都没吃一口。

除了偶尔能歪打误撞取出来想要的东西后,基本上这偷出来的都是不可控的玩意。

而且他是怎么也做不到像老薛那样出手连影子都没有的。

老薛笑呵呵的将地上的物件放进了包袱里,安慰道:“少爷,这手艺本来就是熟能生巧。”

“老奴这可是将近四五十年的手艺了,这要是给少爷一天学会,老奴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李卯登时不乐意了,大大咧咧的咬了口黄瓜,支起腿颇豪放道:“老薛你哪能跟你家少爷比,当初我师父跟那张须然可是说我乃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天赋异鼎!”

“那老和尚练了多少年的大自在法,几天就被本世子给学会了。”

“是是,我家少爷最厉害了。”

老薛谈笑风生间,随手一翻,嘴里跟着就说了出来:“镯子。”

言出法随,那镯子立时就出现在有些污垢的手心。

李卯聚精会神的看着,却还是看不出那任何动作的痕迹。

老薛笑容神秘,又是不知从哪里取出来六枚骰子,放在一边的小木筒里那么一摇,转出来又是六个六点。

黑白稀发耸动,眼神蕴着精光,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李卯很少能从老薛脸上看见这种回光返照的神态,心里也是慨然。

也不知道老薛年轻时候是多么叱咤江湖,就连当初的夜煞看到老薛也都是退让三舍。

“得,我算服了你了。”

李卯终是叹了口气,挑起剑眉,纳闷问道:“老薛,你是不是还藏着老多东西不舍得教给你家少爷?”

老薛咧嘴一笑,龇出一口大黄牙道:“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江湖骗术,没什么好教的。”

“要是给王爷知道了,指不定又要训老奴。”

李卯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旋即慢悠悠的出了小巷子,嘴里念叨:“还真是术业有专攻。”

“少爷,天阴了,今晚只怕是要下雨。”老薛在后面扶着膝盖站起身,指了指天上积攒的乌云,以及闷热的巷子,冷不防开口道。

李卯拐过去墙角,只见一条明亮亮堂不知多少倍的大道映入眼帘。

旁的路人络绎不绝,但都是不敢多看这气派的府邸。

这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虽说冷冷清清但仍是不敢有任何冒犯。

李卯看着那两尊熟悉的石狮子,以及高大朱门上的金兽衔环,摸着薄唇轻声道:“嗯,老薛你回去吧,我今晚陪燕姨在燕府。”

“好嘞少爷。”

踏踏——

马车走的毫不留恋,像是生怕李卯反悔一般。

李卯撇撇嘴,旋即走到那高门前叩了叩门环。

叩叩——

“谁?”

“湖兰,是我。”

“世子殿下!”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竟是朝府内跑去。

“夫人,您的宝贝世子来了!”

李卯收回手,立在门前摇头哑然失笑。

湖兰肯定是怕燕姨听不到,于是又往里跑了跑去喊,也没想着先给他开门。

次次都是这样,他也已经习惯了。

但也不着恼,反倒是觉得有趣得很。

吱呀——

几息过后,大门缓缓打开。

近处,一淡蓝腼腆的女子正立在门边对他含羞露笑。

远处那绿萝石柱间,一头如瀑青丝绾了个长绺,绕过天鹅脖颈,搭在前襟前的美妇正笑吟吟的朝他盼目顾来。

“小卯~”

丽人唇间涂着石榴红的唇彩,嫣然笑语之间又是将那饱满的唇瓣衬得如同娇花一般妩媚。

燕夫人今日身着一袭金紫夹杂的锦缎棉袍,上身裹着厚实的浅紫色袄子,裙面上绣着一两朵开的正艳的繁丽牡丹。

端的是贵气逼人,眉眼雀跃。

李卯一双本来就多情似水的桃花眸子,一时间蕴满了道不尽的柔和痴痴。

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看着那鹅卵石道上的美妇款款朝他走来,步履摇曳间对于他的痴态嗔恼不停,但眼底更多还是欣喜高兴。

燕夫人眉眼弯弯,眯成了一线天,纤纤玉指拧着李卯腰间软肉就是轻嗔道:

“看你那痴傻的模样!快进屋,外面就要下雨了。”

“湖兰,把门关上吧。”

“嗯,夫人。”

燕夫人一面拉着李卯的手,领着往屋里进,一面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自家这宝贝疙瘩的仪容。

蓦地视线看向李卯腿侧上的尘灰,一双瑞凤眸子立时不悦蹙起,将那白袍拎起来问道:“小卯,这是怎么弄得?这么脏?”

李卯随意的将灰土拍了拍,搂着燕夫人的丰腴腰肢就往屋里赶:“没什么,可能是沾到哪个墙上了。”

“燕姨你放心,我可没打架。”

燕夫人被推着往前走,视线紧盯着李卯的面部表情。

见其坦荡十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依在男子身侧缓缓走过素雅的冬花寒梅,汉白玉柱,奔着那点满熏香的主屋走去。

李卯手上紧了紧,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坏笑,但语气仍是坦然平常:

“燕姨,今天你涂的什么味道的唇彩?”

燕夫人闻言身体一僵,红唇也在不觉间抿在一起,晕霞微微,眼波流转。

她哪听不懂这坏小卯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想起小卯那如同打家劫舍般的恣睢,燕夫人就一阵心惊胆颤。

只是不自然的拢了拢鬓间的发丝,将红润的脸蛋扭到一边,微微颤抖道:“抹的是大蒜味的,熏得很。”

燕夫人见小卯迟迟不应,还以为他嫌弃,于是便蹙着柳眉将头扭了过去。

“唔!”

美妇眼波迷离,起初还将胳膊支在之间象征性的推搡两下。

到了后面可就直接轻车熟路的揽住了男子的脖颈,睫毛如同羽扇般轻轻翕动。

不时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一看面前这男子的面庞,但睁眼就是那一双摄人夺魄的深情眸子,又是被蛰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为了给小卯解毒,为了不辜负王妃的期望,她只能这样!

绝对不是她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