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拨云见雾。
夜间时分,李府之中灯火通明,笑语嫣然。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王府上渐渐熄了灯,人影寥寥,幽然静谧。
唯有晚风吹拂树叶藤萝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道壮实的黑衣蒙面人影悄无声息的自王府朱门前的阴影中走出,不过轻盈一跃就翻过了高墙。
这府上人倒也少,伴着空气中飞虫的嗡嗡声,东绕西绕,轻而易举的到了一处侧府的马棚下。
只见昏黄灯火下,一约莫能盛放十几匹马的马棚竟然只有一匹白马悠哉悠哉的立在草料前嚼着嘴,对于男子的到来没有任何预知。
“这马真他妈的俊!”
蒙面男子的眼神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看着追雪蹄疾就移不开了视线。
这马的品相实在是高的让他这个自称识尽天下好马的人都直心痒痒。
若不是这马实在是好,他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来偷。
今晚还有相当重要一事他都偷摸溜了出来,回去指不定一顿毒打。
但是挨打也值了!
“到底是京城气派,住这么大的宅子,骑这么好的马。”
蒙面人嘴上不饶人,颇有不忿,随后自顾自从夹层中取出一小包粉末,涂在手上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白马昏昏欲睡的站在马槽前,睡眼惺忪但又舍不得嘴里的那一二鲜嫩的青草。
嗒——
一声轻响坠在了地上,追雪踢疾蓦的睁开眼睛朝地面上看去。
只见一黄嫩的玉米棒子在地上静静躺着。
追雪蹄疾一下就来了精神,晃晃悠悠的迈开马蹄朝玉米棒子赶去。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绕到了白马身后,轻盈一跃,不等白马惊骇发狂,就已经将手盖在了马嘴边。
不过瞬间,白马本就昏睡的体态愈发昏沉下来,但仍是能够站稳。
“好马儿,跟着我以后你可有福了!”
黑衣汉子压抑着心底的激动,轻柔抚摸着马脖子上雪白柔顺的鬃毛。
随后小心翼翼的牵着迷蒙无神的追雪蹄疾牵到阴影下,来到了根本没有人看守的侧府小门。
“奇了怪了,这府邸怎么连护卫都没有?偷的一点成就感都没。”
黑衣人观察良久,随后隐匿在黑影中,牵着追雪蹄疾轻轻将小门一开,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走了出去。
门外,黑衣蒙面人心中狂喜,按捺着怦怦跳的心脏骑上追雪踢疾就往城南逃遁。
踏踏——
约莫一息之后,小门再度打开,从中踏出来一道挺拔颀长的白衣身影,身后跟着一高挑,一驼背的男女。
“少爷,这世上有人喜欢钱,有人喜欢权,有人喜欢少女,有人喜欢人妻。”
白衣身影身体一僵,转瞬舒缓。
他总感觉老薛在内涵谁。
青凤眼角带笑,上前挽住了白衣身影的胳膊。
老薛无奈摇头,又是补充道:“但有的人喜欢的与其他的截然不同,这人的手法与习惯江湖上名号马官的盗马贼马原一模一样。”
“别人采花,他盗马,而且方式极其精妙。”
“他会先用甲壳粉标记要偷的马,然后用角天牛寻迹而跟。”
“而且手里的迷药则是将这马变成了一副任人摆弄的傀儡,却不会昏迷。”
老薛说着说着又是自信一笑:“但是我老薛叱咤风云之时,你们可知我的名号?”
李卯揽着青凤纤细柔软的腰肢,轻声道:“鬼圣?”
老薛双手背后,灰白的须发随着夜间的微风轻轻飘拂,脸上神情意气风发好似又回到了年轻那快意江湖的时间。
“鬼圣,不过我归隐后的雅称。”
“而真正的我的名号是——”
“盗圣。”
老薛从怀里亦然取出一小木盒,从中竟然也飞出来了个与那黑衣人的一般无二的飞虫来。
“这些,都是老奴玩剩下的。”
大钟寺,如来佛祖宝殿。
殿内没有燃灯,唯有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殿内。
一枯瘦老僧盘膝而坐,面朝佛像,邦邦敲着木鱼。
当当当——
踏——
一声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老僧耳朵动了动,随后仍是自顾自敲着木鱼。
“慧光大师,好久不见。”
一阴恻恻的森寒声音蓦的从背后倏而响起。
老僧手中棒槌一停,虔诚的对着佛像作了个稽首,随后蹒跚的扶着膝盖缓缓起身。
“施主,你来了。”
只见殿门幽蓝的月光之下立着那么一道蓝衣人影,脸用尖罩遮住,手中攥着一把磷幽反光的反手刃。
颇潇洒不羁的倚在门柱上,百无聊赖的旋转着刀把。
“上次一别可是三年有余,你这个老和尚可是让我好找。”
老僧面色古井无波,双手合十,仍是淡淡道:“施主,一对一你是碰不到老衲的,何须白费力气。”
尖罩刺客狠戾一笑,将反手刃蓦的刺进木柱。
刺啦——
削铁如泥,轻而易举的从中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想到出老子手下的人命也有了千条,大宗师也杀了两个,可偏偏碰见了你却连一刀都刺不到!”
“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刺客是多么大的侮辱!”
蓝衣刺客歇斯底里,疯狂无比的咆哮着,随后拍了拍手猛的从殿外阴影中涌出来了一连只怕将近三十号人!
夜煞缓缓舔过刀面,残忍一笑道:
“但现在谁说老子要和你一对一了?”
蓝衣刺客嘲讽一笑,但突然听见佛像后一声细微的声响,登时警惕的向后退去。
面色一边阴冷怒斥一声:
“老秃驴你这殿里藏的有人!”
那大殿深处,佛像后藏匿的人见已经暴露,均是光明正大缓缓现出了身。
不过顶死了也只有十几号人,而且神色苍白无比,看起来战意很是萎靡。
“夜煞......”
张不讳咽了咽唾沫,瞳孔一阵惊惧收缩。
本来她只在江湖上听过这尊杀神的名号,心里本想着不会有什么害怕。
但到了如今真看到本尊,那浑身的血气萦绕左右,看的人阵阵心底发寒。
“夜煞领着地煞坛三十号的人来围杀慧光大师。”
“为什么会是夜煞......”
其余几人的表情也都大差不差,均是不易察觉的向后轻微挪动,到了最后顶到最前边的竟然是队伍中唯一的白纱女子。
其眉头紧锁,却坚定不移。
一身素白长袍沐着月光,恍然间宛若仙子下凡。
“施主,你们还是离去吧,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留下来只是平白增添死伤。”
祝夫人脸色难看无比,手中握着的镂空长剑湛月剑竟是微微颤抖。
要知道地煞坛七十二地煞,其中夜煞乃是大宗师的第一流人物,而剩下的则是有十几名宗师,排名末尾的地煞也有着不俗的实力。
但他们这一行人之中唯有她是大宗师,但比之夜煞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鸡仔。
夜煞,地煞之首,在江湖之上无人不闻风丧胆,小儿止啼。
曾在三年前的那一次乱战之中趁乱秒杀一位大宗师,逼的就是修炼了大自在法的慧光大师都不得不连连后退,暂避锋芒。
至此一战成名,无人敢小觑其雷霆万钧刺杀之势。
谁也不愿意被这么一位江湖上唯一的大宗师刺客记恨盯上。
刺客,卑鄙无耻还是大宗师,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
看着那把闻风丧胆的反手刃逐渐逼近脖颈,知道自己会死却手足无措的绝望才最令人恐惧。
“祝道宗,何必为了这老秃驴送了命呢?”
“现在滚蛋,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慧光!交出阴阳诀!”
蓦然一声炸响,震的漆金佛像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