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不得对世子殿下无礼!”澹台烈虎见文丑敢这般直接挫李卯的锐气,当即压着愉悦,绷着脸训斥道。
“禀老将军,这种不齿之事在我们文人看来就是砍头都不为过!我就算是死也要批判世子!”
文丑本就不漂亮的脸上一严肃更显老了,不过凌厉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李卯虽说心中得意,但面上还是得狡辩一番。
“你,你胡说!谁说这是我买的?”
李卯急得就要动手打人,文丑站在人群中间这才躲过一劫,不过这恼羞成怒的反应让大家更是相信了李卯买诗的事实。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那你就是在侮辱我,你可得想好后果!”
李卯脸红脖子粗,越说越没底气。
文丑见状心里窃喜,这个纨绔连说谎都不像,我都根本不用查证,大家都能看出来。
而且他就不信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明知李卯买诗是事实,还能纵容他把自己给砍了。
此刻,就是他直上九天的第一步!打压武王世子名动京城!
“这首词用词用字婉约素雅,虽然简单,但凑在一起却是不凡之物,唯有心思细腻之女词家才有这般笔力,又岂是你一个纨绔所能勾勒而出。”
“况且其中独守空房的哀怨力透纸背,你一个大男子又如何做解释,难不成世子殿下其实一直是女扮男装?”
“小生不怕死,今日敢冒死抨击世子,明日就该冒死直谏圣上!”
文丑言辞激昂,言语犀利,义愤填膺,震耳欲聋,深深感动着在场的诸位权贵。
兄弟,你很有胆量。
众人朝世子看去,只见李卯面色阴沉,一脸被戳穿后想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于是不少人纷纷都开始声援起了这个初露峥嵘的状元郎。
“说得好,世子殿下承认吧,认错不丢人!”
“是啊世子殿下,您已经够优秀了,何必还要涉猎诗词呢?”
众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李卯。
李卯则撇了撇嘴,他可不能道歉,万一明天又传出来什么世子殿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传言,那他就真是日了狗了。
“放屁,本世子一向说一不二,如何,如何会买诗?玉容你说是不是?”
李卯向澹台玉容求助道,向来这丫头片子会落井下石。
“啊?我吗?”
澹台玉容呆萌的指了指自己,随后酝酿一番。
众人皆是等待着澹台家的这位素来看李卯不顺眼的二小姐会如何驳斥李卯。
只听见澹台玉容说道:“这确实是李卯写的,我在学堂上见过,他平日里不上课,就在那写诗,写什么...”
澹台玉容思索一番再次补充道:“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嗯,后面的记不住了。”
澹台玉容吐了吐粉嫩小巧的舌头,俏皮的说道:“还有一首什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嗯,记不住了。”
此时澹台府中没有一点声响,众人皆是回味着刚刚念的诗词。
这两首无论哪一首单独拿出来都是千古之作,若是世子殿下买的,又从何而买?谁人能写出?
“对了,咱们大周可有这般惊才绝艳的女词家?”
“这个...好像是没有的。”
“说的也是!而且燕夫人似乎就是词中所说的形象,难不成这词是给燕夫人写的?”
“嘶,沙场秋点兵,不就是西北边境的常态吗?世子原来一直思念家乡。”
“大江东去,浪淘尽,扑面而来的涛声与磅礴伟力,当真是令人悸动!”
“世子殿下当为大才!”
澹台玉容听着周围人对李卯的夸赞突然心中有些窃喜,她偷偷朝李卯看去,发现他正感动的热泪盈眶。
想必他会很感谢她的吧,呸,她才不需要他感谢,哼!
澹台琼则是眸子幽幽看着李卯,昨夜那句诗果然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李卯正沉心思索着他何时在学堂上写诗了。
不过转眼间他就想起了某次他在课上无聊,于是就想看看自己前世学的那些诗词自己还能不能背下来,中途还因为什么缘故暂时离开,难不成?
澹台玉容!
我真是谢谢你!
得,又白忙活了。
文丑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向和李卯作对的澹台玉容都承认了李卯的才华,那岂不是说这些真的就是他写的?
“李卯,沙场秋点兵之后是什么?”
澹台烈虎则是眸子缅怀,颇为感慨的向李卯询问道,隐隐竟有些恳求的意味在里边。
李卯感受到老将军颤巍巍的心,也不忍去拒绝,当即清声朗诵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澹台烈虎眼睛紧闭,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感触与遗憾,两滴热泪从眼角缓缓滑下。
“了却君王天下事……可怜白发生!白发生!”
“好词!”
“这可是你写的?”澹台烈虎重新睁开眼睛,眸中对李卯的偏见烟消云散。
“不是,我可没这水平。”
“呵呵,无论是不是老夫都感谢你让我听见这首词。”
澹台烈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也不去拆穿李卯,只是笑呵呵的说道。
“老刘,继续,别让大家看我笑话!”
“是老爷!”
“《从军行》,琵琶起舞换新声,木兰买马戎军营,女儿征战莫笑我,谁言巾帼不若君?”
“这首也是佳作!”澹台烈虎眸光熠熠,他是真没想到一次接风大会竟然有多首脍炙人口的诗篇。
“好诗。”钗川抚着胡须也是认可道。
“谁言巾帼不若君?当真是太对琼儿的处境了!这首是谁写的?”
文丑本来苍白的脸听见澹台烈虎的夸赞后这才恢复了红润,站起来颇为自豪的答道:“回老将军,是在下。”
“不错不错。”澹台烈虎笑意温和,再次夸赞道。
“喂,娘子,为何我总感觉他对这个人刮目相看呢?”李卯看澹台烈虎的眼神越看越不对。好像那个文丑才是他的孙女婿一样。
“我爷爷本来想给我找一个文科状元的上门女婿,就是他。”
“什么?”
李卯本来还挺冷静,但是一听见这个立马知道为什么这个书生老是跟他对着干了,当即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下一首。”
“咦?没有题目,只有两句诗。”
“一行征雁往南飞,两只烤鸭往北走。”
“这...这是哪门子诗?”
“这是谁家的公子写的诗?”
“洛珩,是你写的?”步颦香侧目朝一旁的钗洛珩问道。
“不是啊娘,我都没过去。”
“狗屁不通!简直不是诗!儿戏之言!”文丑第一个站起来呵斥,他要将文人的批判进行到底,连世子他都批判了。别说其他家的纨绔子弟!
李卯一听顿时气笑了,本来他还没感觉,可是澹台琼对他说完那一番话后顿时像被点着了火箭一样浑身急躁起来。
还没人敢踩在老子的头上!
就算这桩婚姻是歪打误撞,但那也不是你能觊觎的!
也不知为何文丑的形象在他眼中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就想跟他对着干。
“我倒是觉得这乃是一首好诗!”
李卯走到人群中央,大声喊道。
“哦?世子殿下有何独特的见解?”
澹台烈虎淡淡道,眸中失望一闪而逝。
藏拙也不是这般藏的,过于做作反倒让人不喜。
澹台琼听着周遭人的嘲讽与讥笑以及爷爷的讥讽,头颅微垂,拳头紧握。
“我倒要说这首诗直抒胸臆,大智若愚,大道至简。”
“任何的甜言蜜语不及我娘的一声,卯儿吃饭了,来的让人亲切。”
“任何的花言巧语,不如父亲的缄默默默付出来得痛快。”
“他们用华丽的辞藻勾引你,用华贵的外衣诱惑你,但你要时刻谨记本质才是我辈该看的东西!”
“一行征燕往南走,这一句看不出来,但是两只烤鸭往北走,可以联想到京城的烤鸭。”
“所以我认为,作者一定是真正的去到过遥远的北部,时常在逢年过节之时望着天上的大雁南飞,想着家乡,想着心心念念的美食,这才是真正的将士,不懂雕琢,不懂辞藻,只知道真挚的情感。”
“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两句诗更加体现兵的单纯与苦难!”
澹台琼猛地抬头望向李卯,泪眼朦胧,心中酸涩。
“强词夺理!你就是什么也不懂的纨绔!你...”
“谢谢你,李卯。”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澹台琼踮起脚尖,将嘴凑到了李卯的嘴唇上。
李卯登时瞪大了双眼,满脸懵逼。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这一刻仿佛成了永远。
“你,你干嘛?”
“呜~大哥魅力太大了,嫂子都忍不住投入怀抱了!”
钗洛珩没看见澹台烈虎的表情,不怕死的起着哄。
“啊啊!娘,你拽我耳朵干嘛?”
“嘘!”
步颦香示意钗洛珩安静。
此时的澹台家府邸落针可闻,均是等待着老爷子的发话。
“琼儿,这是为何?”
澹台烈虎好似苍老了十几岁,连背都往下驼了些,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宝贝孙女,也要跟他对着干了。
“这句诗是我写的。”
哗!
人群炸开了锅,文丑脸色立时变得苍白无比。
他可以批判世家子弟,批判李卯,但万万不可批判这位大小姐!
李卯欲哭无泪的看着澹台琼倔强的背影,想死的心都有了。
咋办?
不但自己没有完成燕姨交给的任务,甚至关系都更进了一步。
他初吻还没了!
完蛋了,燕姨绝对要把他皮削掉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