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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乌拉那拉氏宜修。

我是一个庶女,我的亲生母亲是阿玛的第三房小妾。

因着姑母为德妃的缘故,乌拉那拉氏一族渐渐发达,我父亲离乡入京,娶京城大族陶氏嫡女为妻,他回乡祭祖时发现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云英未嫁,或许是因为年少相识的一点情谊,或许是出于对一个痴心于自己的女子的怜悯,纳她为妾室。

我嫡母知道后,大发脾气,将我母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为难。我阿玛畏于嫡母娘家的势力,不过在短暂的欢愉过后便将她放在了一边,并不十分宠爱。

十个月后,我便出生了!

幼时,我母亲常说,她对父亲一眼万年,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子。除了阿玛,她谁也不会嫁,她不在乎脸面,不在乎别人会笑话她。

每次阿玛来母亲房里,都如施舍般高傲。而我母亲则像是一个最低等的婢女,匍匐在他脚下。

所以我知道单相思的苦,也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卑微的意义。

和我同一日出生的,还有我的姐姐,乌拉那拉氏的嫡女。

我们虽是同一日出生,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从小,她就被人夸赞“冰肌玉骨、玲珑剔透”,在阿玛额娘的宠爱中,金尊玉贵的长大,就连宫中的姑母,也时常送来赏赐。父亲为了培养她,花重金请了女夫子教她跳舞、琵琶和箫,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而我,则像是“这颗掌上明珠身边黯淡的鱼目”,我容貌不出众,也不如姐姐聪慧讨喜,家里的衣裳首饰,都是姐姐挑剩下的才给我,府中的嬷嬷婢女,对姐姐和我的态度全然不同。

我想学些才艺,却遭到了额娘的白眼,她是一个善妒的女子,不喜欢我亲生母亲,更不喜欢我。

“你只是一个庶女,将来寻一个小门小户嫁了也便罢了,学了又有什么用!”

“庶女,天生的贱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是啊,庶女。

庶出就意味着一辈子低人一等。

但是我却不甘心就此认命,所以我早早学会了隐忍。我在额娘面前装乖巧,殷勤侍候她,绞尽脑汁说些让她开心的话,像一个婢女似的跟在姐姐身边。

那时,我才十二岁。

渐渐的,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额娘寻了人教我管家理事,也找了夫子让我读书习字,我对她感恩戴德,更加尽心的侍奉。

我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没有人照料她,无助的我只能一本一本的翻看医书,我的上进心打动了府医的女儿,她来到我身边尽心尽力的教授我。

慢慢的,随着姑母在宫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乌拉那拉府也在京城官宦人家中有了一席之地,我可以偶尔出席贵女们的聚会,在京城闺秀里也有了一丝美誉 。

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比任何人都自卑,也比任何人都渴望上位,我内心的爱恨情仇,都转变为千年不变的机械笑脸,所有的委屈,也转换成身体里无比强大的能量。

直到有一日,阿玛被召入宫,回来后通知我,让我嫁给四阿哥胤禛为侧福晋。

我听后如遭雷击,侧福晋,也就是妾。

庶女只配做妾吗?

但是我知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四阿哥,皇上的儿子,他府里还没有嫡福晋,而我未必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入王府后,我接过府里的庶务,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王府诸人上下同心,无不敬服。

虽然我对自己仅能位居侧福晋之位心存些许不满,但我那份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深情却是毋庸置疑的。关系到他的事我都思虑周全,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朝政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愈发稳固,这座府邸已然成为了他坚实的后盾,让他能够在波谲云诡的朝局中立稳脚跟,稳步前行。

但我却一直未能怀孕。

我心里焦急不已,教我医术的王医女留给我一张助孕的方子,告诉我,这方子灵验无比,若用在身子康健的人身上,可以生下孩子,只是孩子会先天不足,若身子不好的人用了,只多保孩子六个月。

我的身子我了解,我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并将他养大。

没过多久,我怀了身孕,他欢喜不已,许诺若生下长子,便立我为嫡福晋,他还亲手为我戴上了一对玉镯说:“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而他在朝堂上越发得力,办的几件差事让皇上赞赏不已。

我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我有孕四个多月时,姐姐柔则入王府探望我。

那日,我特别高兴,终于能在嫡姐面前挺直腰板扬眉吐气一回了,我命人准备好了姐姐喜爱的点心茶水,还备下了大量名贵的礼物,在殿里等候姐姐。不过,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庶女身份。

姑母将我召进宫中,那一刻,我仿佛觉得天都塌了。

但是我知道,这一切我都无力改变。姑母看重姐姐,他喜欢姐姐,而我,只是一个庶女。

我跪伏在冰凉的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嫡庶尊卑有别,姐姐入府,当为嫡福晋。”

我给所有人都递好了台阶,剩下的苦涩,我一人咽下。

三个月后,姐姐入府,成为嫡福晋。

我看着姐姐一袭华丽的大红色嫁衣站在他身边,两人郎才女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庶女终究是庶女,就算用尽力气,也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拜见新福晋那天,姐姐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恬静的笑容,一如多年前她将我偷偷叫到身边,塞给我一只簪子:“妹妹,明日有赏花会,我已求了母亲让你和我一起去,这簪子你戴上,定能在京城闺秀中脱颖而出。”

而此时的她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她执起我的手,将一支簪子插在了我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