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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雨没想通,但也没将这个疑惑讲出口。

钱刀禀报完毕欲走,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礼节!

忙补充:“世子妃……”

但是好像直接向世子妃辞行,会被世子记恨……

钱刀从没这般如履薄冰过,脑中急思,道:“……许副统领已经送往客栈寻医诊治。乌县丞拒不认罪,还试图反咬您。”

方知雨气笑了。

钱刀复又道:“乌县丞言,他身后势力牵扯甚广,淮王府若敢动他,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筠听了,一声嗤笑:“此事淮王府自然管不得。把金库看好,一切等淮王到了再定。”

淮王要来?方知雨微微诧异:这个缩头乌龟一样的淮王,终于要来魁州了?

宋筠交代完,转头瞧见方知雨脸色不好,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悠悠思索,幽幽开口:“揍他一顿。”

钱刀一滞:“死的活的。”

宋筠语带寒冰:“半死不活,留一口气慢慢磨。”

他揽住娇妻软腰,声音柔和:“敢对我娘子下手?就不能让他好死。”

钱刀嘴角直抽抽,什么都不敢讲,闪电般逃离。

宋筠的刻意表现,却没引起方知雨的注意。

她在想……身侧好像少了什么。

突然,脑中乍现一道身影:十三!

她将庄姬推给十三几个丫鬟的时候,并没多想其他。

可十三与旁人不一样啊,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自己,为何到现在没一点影子?

宋筠拍拍她手背,“莫急。此番你们以庄姬回家省亲的名义来九和县,不会有人敢伤害她们。相反,定会将庄姬安稳送回家中。”

方知雨一想:合理。

“可我不知道庄姬家在何处。”

宋筠自然也不知,着人去打听庄县尉的家。

好在庄县尉在九和县颇有贤名,很快就问到,回禀上来。

于是宋筠牵着方知雨,缓缓而去。

即使刚经历一场血祸,方知雨还是很快平复,从小到大她什么没见过?人还是得为自己好好活着。

只一小会儿,她的步子就微微雀跃。

“我喜欢青鸳,以后不让她做暗卫,直接跟在我身边可以吗?”

宋筠笑了笑:“听见了?”

片刻,身后有衣袂响动声,青鸳回话:“是。”

方知雨惊讶回头:“你不是伤了么?怎不好好休息?”

青鸳回:“伤了手,无大碍。世子妃安危最重要。”

挺好,一切以她为先……但她心头微微不安。

“回头让世子赏你。”她想想,又补充,“赏所有人。”

宋筠忍不住笑起来:“你当我万贯家财?天天发饷?”

方知雨挽住他臂膀,略带娇气地道:“他们又危险又辛苦,不能让人家四五十还这么奔波劳累吧?养家的钱不够怎么办?我们还是要早早给够才行。”

宋筠被挽得神魂颠倒……

“好。都听你的。”

暗处,耳力绝佳的暗卫们再次体会到了世子妃的好。

***

庄县尉的家,距离乌县丞宅子不远,只绕两条道,便进了巷子。

但乌县丞宅院的后门,比整个巷子里所有人户的宅门加起来还要奢靡!

方知雨蹦跳着向前,宋筠忍不住抵唇装病,“慢些。你夫君我尚未痊愈。”

“尚在病中还跟来?”方知雨急着去找十三,口无遮拦,“其实世子大可坐镇王府,运筹帷幄。”

反正带兵荡寇之时,也不是事必躬亲,凡事冲到最前头的嘛。

可这话刚讲完,那与她挽住一处的胳膊,倏地就僵直了。

宋筠整个人也顿在原处,一动不动,破天荒噘起嘴唇,斜眼瞪着方知雨,一副受了委屈的娇模样。

跟在两人身后的青鸳……默默转身,走到墙角,把脸贴上去。

没人告诉她会瞧见这些的呀!眼睛会不会长针眼?

方知雨初时拽不动,还憋了一口气狠命拉扯,可怎样也不能将人拽动分毫,便微微恼了,“走不走?”

宋筠:“重病未愈,走不动。”

说着,还假意咳了两声,咳得那叫一个矫揉造作。

然后幽怨着道:“我费尽心力,丢了脸面,居然得不了你一句好?”

方知雨眨眨眼:这还……怨上了?

想着自己一路上念着这人,想着这人一路跟在后头……

她莫名软了心神,贴靠过去,双臂一环,拢住宋筠的腰,下巴向上提,却因个头太小,搭不到肩头。

就此小声道:“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认为你丢脸……但是我喜欢呀。”

宋筠怨念仍旧,“讲那么小声做什么?怕人听见?”

“就是怕人听见啊!”方知雨的声音还是小小的,“你的暗卫,一个个耳力都极好。”

耳力再好,也不过三丈之内,若有遮挡恐怕效力更差。

但现在……宽敞无遮蔽,所有声音无所遁形。

暗处的人,默默塞起了棉花。

只有涉世未深的青鸳,沿着墙角蹲下去,捏住耳廓。

宋筠:什么人喜欢看人丢脸?

刚想瘪嘴一叹,突然浑身一僵,嘴角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他没听错吧?没理解错吧?

双臂一环,回抱住怀里的人,脚步凌乱不堪,将人推向一处门扉。

轻轻一撞,他左手控住方知雨后腰,免她受伤,右手捏住小小的下巴尖,心中狂跳,“你可……再讲一遍?”

“不讲。同样的话怎能讲两遍?显得一点也不重要。”

“可是我想听。”

方知雨歪了歪头,没能挣开控住自己下巴的大掌,只觉那手指微凉,轻轻颤抖,和他眼中颤动的神色一样,盈满了不可确定的仓惶。

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他和他爹不一样,一改初时的懦弱和龟缩,几次三番站到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

他和小癫子也不一样,虽然眼底藏不住对她的念想,但克制和隐忍更加浓烈,对她的呵护胜过占有的奢望。

他还说“一生一世只一人”……如果这是真心话……

方知雨眼底的神色渐渐变了,她再次仰头,小声但温柔地道:“今晨出门前,石头问我要不要去跟你讲一声,我没去。可这一日啊,我……”

再没刻意压住声音,而是缓缓地轻轻地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话到尽头处,宋筠突然欺身而近,墨眸紧紧盯着杏眼,笑意浓烈,双唇缓缓落下。

方知雨僵了一僵,盯着那浓浓睫毛出神,脑子里似想了很多,又似什么都没想。

颤抖的唇轻轻触在她冰凉的唇瓣上,又软又甜。

至于哪里来的甜……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