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由机场回到沈渔住的别墅,客房阿姨已经打扫好了。
房子里到处都是沈渔审美的痕迹。
客厅随处摆放着开的正艳的郁金香,院子里有一处小花圃,开着应季的花。
旁边的藤编茶几上放着几本书。
今天太阳很好,两人坐在藤椅上聊天喝茶,荀南风的是菊花茶,沈渔的是一杯白开水。
两人聊的不多,问起工作,问起怀孕的一些事...
沈渔的眉眼比之以前更加温柔了,每每聊起孩子,她的手放在肚子上,脸上尽是幸福和满足。
“明天陪我去逛逛吧,想给孩子准备些东西。”
这大概是每个准妈妈都会忍不住的事,时刻想给肚子里宝宝买东西。
荀南风说好。
这一晚,贺时序没回家。
荀南风没见到沈渔那个让人好奇的闪婚老公。
第二天,两人去逛街,阿姨陪同,逛的都是母婴店,沈渔挑选东西很仔细。
买了一些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
两人边逛边聊并没注意到,在京市被人认出来了。
“那不是沈渔吗?肚子那么大了,她怀孕了?”
“都逛母婴店了,当然是真的。”
拿了手机两人偷拍了两张照片,发给海城互相认识的人,一起八卦。
海城的千金小姐们,沈渔大都认识。
当年她还是沈家大小姐时,大家待她都很友善热情,只是随着沈家破产,一切都不一样了。
曾经的友善热情,到了最后也只剩下戏谑。
比如。
“没听说她结婚啊,不会是未婚先孕吗?”
“谁的啊,跑去京市,不会是给人做了三吧,不然为什么怀个孕躲这么远。”
“她爸给她留的烂摊子,数目可不小呢。”
“我家一个亲戚是沈氏的债主之一,之前一直要找沈渔还钱,后来她回国了,倒是不找了,听说后面有人罩着,不敢找她闹。”
“你们真不知道吗?她是跟着齐明煊一起回国的,齐明煊都老的能当她爸了,不会是他的吧?”
...
群里乌泱泱乱糟糟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聊的正起劲时,群聊突然已停用。
被人举报封群了。
霍韫庭看着手机里那张沈渔怀孕的照片,呼吸变的困难,他好像喘过气来了。
他第一时间将电话打给了助理,让他去查沈渔医院的报告,所有的。
在这个时间里,他努力的去回想,他们的最后一次,以及之前的每一次。
他的心跳节奏乱到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是他的吧。
是他的吗?
霍韫庭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是他能看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能够将他和沈渔紧紧缠绕在一起,割不断的牵扯。
他有多慌张。
连手心都开始变得黏腻,渗出汗来。
直到半小时后,助理回过来电话,“霍总,沈小姐孕15周。”
15周!
那根他极力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就这么在他眼前生生断裂。
怎么能是15周。
怎么可以是15周。
霍韫庭低着头,他的手指一点点握紧握紧,握在他手心里的那张纸,被他捏的变形褶皱最后破败,濡湿....
砸在纸上的一滴泪,一点一点的晕染开。
最后随着被松开的力道,归于平静。
霍韫庭抬头,冷漠的脸上窥不出半分情绪。
他起身,从办公区走出来,几步,仅仅几步,骤然倒地。
霍韫庭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从他的少年时期开始,沈渔贯穿了他的全部记忆,少年时期的青梅竹马,以及他在国外时,那一封又一封的邮件,和漂洋过海的礼物照片。
“霍韫庭,你不理我,是不要和我做朋友了吗?回一回邮件。”
“霍韫庭,你为什么不理我?”
“霍韫庭,我长高了,你呢?”
“霍韫庭,祝你18岁生日快乐,我好像不太了解你了,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送你一个剃须刀,实用的总不会出错。”
“霍韫庭,18岁生日这天,我收到一个匿名快件,是一张很丑的手绘照片,我知道,那是几年前的我,是你寄来的吗?”
“寄给你一张照片,是现在的我,霍韫庭,我已经快记不清你长什么样子了,如果我们还是朋友,可以寄回一张你的吗?我家的地址你知道的。”
“霍韫庭,成年后身边的同学接二连三的恋爱了,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霍韫庭,你还回国吗?如果回来,我去接机。”
“霍韫庭,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霍韫庭,我来找你了,我在洲际酒店等你一星期,如果你不来,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
一星期后,他出现在洲际酒店的楼下。
没人知道他多么的挣扎。
那是仇人的女儿。
可他还是来见了她,因为那句,你不来,我不会再打扰你。
那一年他们19岁。
见到彼此的第一眼,是相视许久后的一笑。
那天,他不想记起仇恨。
纽城下雨。
他们撑一把伞无声走在纽城大街,那一天,什么都很好,路过的人都在笑,穿梭而过的车辆秩序井然,落下的雨滴在地板上跳舞,就连溅起的泥水落在衣服上也是一朵朵花....
他们陪伴彼此走过最长的一段路,却仍旧走不到最后。
分开,失去。
彻彻底底的。
他抬手,什么都握不住。
哦。
他的沈小渔。
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她嫁给了别人。
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
霍韫庭从睡梦中醒来时,看到的是江烨。
江烨看着他,皱眉,“你晕倒了知道吗?”
霍韫庭闭上眼。
江烨,“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工作的太拼命了,你最近有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沈渔怀孕了。”
他说。
江烨一顿,试探,“你的?”
回以他的是无声。
霍韫庭看起来不像是激动的晕倒。
江烨沉默几秒,“既然醒了,起来去吃饭。”
他选择揭过这个话题。
霍韫庭,“不吃。”
“起来。”江烨才不管他吃不吃,上手拉他起来,“不吃也去陪我,想睡回家睡,睡医院算怎么回事。”
人有时,身边要有这样一个不管你死活的朋友。
霍韫庭硬生生被江烨拽起来。
即使,他没什么食欲,但到了地方,也被江烨按着多少吃了一些。
——
荀南风在京市待了几天,平静了不少。
沈渔说,一切顺其自然,水流到哪儿算哪,没有答案时,不用刻意去找,答案总会有的。
她还说,幸福来之不易,遇见了,不要怕,也不要着急推开。
给对方机会,也是给自己拥有幸福的机会。
这些话,荀南风听进去了。
水流到哪儿算哪。
沈渔的幸福,也是来自于,她愿意敞开心扉给予别人走进的机会吧。
在京市三天,荀南风没有见到过贺时序。
沈渔说,他平时工作忙,不是每晚都会回来,这几天碰巧正忙。
荀南风没有怀疑过沈渔说的话。
在沈渔开解自己时,她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来自于沈渔的经验。
她忘了,医者总是不自医。
有些话,劝的了别人劝不了自己。
越是看的通透的人,越是深陷漩涡之中,挣扎不起。
沈渔的水,早就停止了流动。
她如今的幸福,来自于肚子里的宝宝,她已经不在奢求其它,只想守着宝宝,好好的生活下去。
以前,她有放弃这个孩子的念头。
如今,她觉得庆幸。
因为这个孩子。
让她对生活有期盼,让她觉得人生还有意义,让她有好好生活的信念。
不然。
她甚至不知道前路应该怎样走,为了什么走。
人不能没有亲密关系的牵绊。
偶尔,她会因为这样的想法,想到霍韫庭。
想,他现在还好吗?
霍母去世后,他没有了亲人。
失去了亲密关系的牵绊。
他会迷茫,会不知前路吗?
她希望他不会。
他有事业,只要他想,也可以有妻子,有孩子。
但她还是会偶尔觉得难过,为他难过,是愧疚,也是心疼。
她还是会忍不住去心疼他。
如果没有她的爸爸,他本该生活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