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说这话的同时,心里泛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他死缠烂打了这么多年,纯善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呜呜呜呜……
萧慎徽抿唇,还是有些不确定。
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艰难地点头应下:“行,本王信你……”
谢安收了收心思,安慰道:“王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最后你和林姑娘肯定会终成眷属。”
“她若是不嫁你,小爷儿我拎着嫁妆嫁给王爷。”
谢安仰着下巴,桃花眸微挑起,一脸的赴死如归。
萧慎徽冷笑:“……”
他一把推开不要脸的好友,撩袍坐下来,沉声问道:“小侯爷,你是不是早就开始打本王主意了?”
“放心好了,本王一丁点机会都不会给你的!”
谢安听闻此言后,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蹦三丈高的跳开:“萧慎徽,你可别赖上本小爷儿!”
“我这颗心还有我这个人,都是属于别人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萧慎徽又一次勾唇冷笑:“属于别人的?难道不是纯善吗?”
被人当面戳破心思,谢安白净的一张脸上瞬间通红:“谁谁谁……谁说的!”
萧慎徽见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飘忽不定,在心底无奈的摇摇头后,回到正题上:“提起纯善,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谢安伸出手指刮了刮眉角,道:“听她信里说,是因为在她老家边关那里抓到个奸细,需要处理一下。”
“所以耽误了一些时日。”
萧慎徽清楚了,点点头,又开口吩咐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就该去监察考场建造。”
“这一次的童生试和秋闱的考题,皆是由皇上来出,第一批县试考卷已经有护卫军押送出了京城。”
谢安收回玩笑的表情:“是不是需要从军中调来人手?”
萧慎徽点头:“调用高沛的部下,至于其他几位将军暂时先不要参与进来。”
“好!我回头看见高沛让他来找你!”
两个人说话间,有护卫在门口禀报:“王爷……”
萧慎徽语气微顿,沉声道:“进来吧!”
护卫推门走了进来,大步来到厅堂的中间,抱拳躬身毕恭毕敬道:“王爷,属下已经向庆门县的县丞传达了王爷的手谕!”
萧慎徽‘嗯’了一声,询问着:“林姑娘今日有去报名吗?”
护卫又压了压肩膀:“正在去报名的路上。”
“好了,退下吧!”
“是!”
等到护卫退下后,谢安侧目反问道:“王爷,你真让林姑娘参加科举考试?”
萧慎徽眼眸微覆,收起手边的信:“当然。”
谢安瞪大眼睛,俯身过来望着他:“可是从古至今,小爷儿就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子参加科举考试的!”
“那现在听过了。”
“……”
谢安见他这般轻松淡定的表情略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
萧慎徽翻开公文,一目十行的扫过去,一边轻声说道:“更何况现在永昌朝的男子太过怠惰,总要有人刺激刺激他们才行!”
谢安哼了哼:“王爷,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那林家小娘子虽说检验之法是一流的,但她只去过女子私塾,念的是女戒诗词,四书五经策论史论她能行吗?跟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书生怎么比!”
萧慎徽闻言抬起头,一双清冷的眼眸明亮,坚定道:“本王信她!”
谢安:“……”
他啧啧了几声,又压低嗓音问道:“那这事皇上知道吗?”
“没准以后,陛下他要有一个女臣!”
萧慎徽言简意赅:“知道!”
“那皇上怎么说?”
“很是期待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科举!”
谢安听闻此话后,忽然双掌合十,默默的嘀咕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保佑林姑娘高中,保佑林姑娘高中……”
萧慎徽见他神神叨叨的模样,眉头轻蹙:“你念叨什么呢?”
他睁开眼睛,直言道:“当然是让佛祖保佑她高中啊,不然丢的可是王爷的脸!”
说完,谢安继续请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一定让林娇高中啊!”
“不高中也没关系,可千万别倒第一啊!”
不知念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哎,小爷儿为你们操碎了心!”
“……”
……
萧慎徽他们借着休息的功夫,说闹了片刻。
另一头的林娇等人,也已经从铜山镇赶到了庆门县,马车刚拐了个弯,她就一眼看见林大福的那群人。
转眼之间,马车就到了近前。
林娇和林三姐弟二人率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转身去扶葛老先生。
没想到他还挺要面子,凶巴巴道:“去去去,老夫又没老得走不动道,还要你们扶着下马车!”
林娇双手虚扶:“六十多岁了,服老吧!”
“啧,你这丫头……!”
葛老先生低低训了一声,倒也借着他们姐弟二人的手,双脚顺利的落了地。
林大福早早就已经上前了,学着文人那般作揖:“老先生,久仰久仰!”
跟在他身后一溜儿七八个书生同样纷纷朝着葛老先生作揖鞠躬,毕恭毕敬道:“老先生好。”
葛老先生本就性子怪,又随心所欲。
他随意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跟一溜儿鸡崽子似的,看着头疼…”
林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的确很像……
她爹林大福虎背熊腰,身材高壮,比一般男子都高出整个头,而此时他身后的这些书生不过双十年华。
再加上整日伏案,营养又缺失,让他们看上去身材瘦弱,脸色发白发黄。
还穿着一身白色书生衣衫,更加弱不禁风了。
那几个书生闻言也不恼,对视一眼干笑了几声,齐声道:“老先生真会开玩笑。”
葛老先生:“……”
这时林大福上前,热情的抓住他的双手,激动道:“老先生,我家闺女就拜托你了!”
“昨日我闺女和小儿子贸然上门叨扰了老先生,晚辈先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望您海涵!”
葛老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般热情的人,有些受不了,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抽了几下没抽出来。
葛老先生:“……”
“没……没事……”
林大福闻言,放声大笑起来,那嗓音跟洪钟一般明亮:“不愧是老夫子,这肚子比我林某人的大!”
林三在一旁小声提醒:“爹,是肚量……”
林大福松开老先生,无所谓的摆摆手:“老夫子,我就是个粗人,别介意啊!”
“无妨无妨。”
葛老先生主动提起正事来:“咱们还是尽快去礼部报名吧!”
“好好好,老夫子您先请。”
林大福侧身让路,请葛老先生走在前面,他缓步跟在身后。
一边走一边提起家里的这几个孩子。
“我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林清目前正在庆门书院读书,今年也正好要参加科举考试,老二闺女,林娇,老三小儿子,林三。”
“哈哈哈哈哈,这三个孩子都特别会长!专挑我们夫妻俩优秀的地方长!”
葛老先生下意识回头看了林三一眼,一双锐利的眼眸已经戳穿了林大福的完美想象。
林三无语:“……”
他也就是长得像他爹,丑了点……而已。
葛老先生笑道:“林清,好名字,清风徐来,不急不躁,想必这孩子外柔内刚,能成一番大事!”
林大福指了指身后几个孩子的其中一个:“老夫子,那个就是我儿子。”
葛老先生转身看了一眼,林清连忙微微颔首,俊朗的面容平静。
“好!好!字如其人!”
老先生连声夸赞,又说道:“林娇这名字也不错,不过那小胖子的名字就属实欠缺了些。”
林大福说出其中原因:“老夫子,你别我那小儿子现在壮实,小时候刚生下来那会儿,差点活不成。”
“家里老人说,贱名好养活,若是起了名字被老天爷知道了,肯定收了去!我林大福不信鬼神,但就信这个,我不能让孩子走在我前头去!”
葛老先生恍惚中,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暗自长叹了一声,倒也因此,和林大福交心几句。
两位长辈走在最前面,林娇和林清等人自动凑在一起。
林三始终挽着二姐的手腕,作为大哥的林清则是缓步跟在他们的身侧。
忽然其中一个书生凑到她的面前,亲切的询问道。
“娇妹,还记得我不?”
剩下的几个见状,也连忙上前,纷纷问道:“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还有我!还有我……”
林娇抬眸,扫过去一眼,这六位好像是一开始在书院门口跟他们吵架的那些书生。
后来县衙在公堂审理案件时,他们也去了。
她点点头:“当然记得啊。”
林娇抬手指向其中一个人:“在书院门口,你说我,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竟然来书院门口……真是腌臜!”
“我们若是考不上一定是被你染上了霉运!”
她眼睛微转,落在另一个书生身上,又说道:“还有你,当时你叫我滚,还说一个臭仵作!晦气!”
那几个书生连连摆手,摇头:“妹妹,以前是我们太小肚鸡肠,目光短浅,是我们不对!”
“自从上次在公堂外面,我们几人清亲眼看见妹妹检验之法,不禁心中佩服,所以今日林清说要给妹妹找五保,我们就自告奋勇地来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应和:“对对对!特别佩服!”
林娇挑眉:“真的?”
“当然!”
“其实我们还想让你给讲一讲那些检验之法,为何看那人一眼就能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林娇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了。
那日在公堂上审案时,有一位少年出来闹事出题,题目就是,通过观察看出他们前一天都做了什么。
林娇笑了笑,简单说了几句:“仵作这一行中,流传着一句话,叫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所以通过人体上的细微特征,便能推断出他的年龄,职业,生活中的习惯,比如常用手是左还是右。”
“把这种痕迹用在犯罪现场上,同样可以,嫌疑人留下脚印,我们可以通过脚印判断出他的身高,体重,脚长,走路习惯等等。”
等到她说完后,那些人惊叹得瞪大眼睛:“哇……”
“原来这么神奇吗?”
林娇笑了笑,说道:“一会儿我爹能请大家吃午食,等到那个时候,我再给你们将一些有趣的案件。”
“好!荣幸之至!”
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这些人心满意足了,林清才有机会来到妹妹的身边,把手放在她的发顶上:“上午咱爹到书院找我,说你要参加科考,着实把哥哥吓了一跳。”
林娇偏过头看他,轻声问:“大哥,你怎么想?”
林清挑眉,有些疑惑,随后便明白了:“有什么好想的,有妹妹陪着我一起上考场,我心安着呢!”
那几位书生又重新凑过来,小声的嘀咕:“话说回来,这次科举考试重新开始,我觉得我占了便宜!”
“我上次县试时,拉了肚子考出来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当时我还想着,如果能重考,那县里的案首就是我的了!”
还不等他再往下说,就听到同窗揭穿他:“得了吧,你可真能吹,你若是案首,我就是状元郎!”
“你长脑子就是为了吃和活着……”
“你脑子好!那你上次咋没考过我呢!你还状元郎!把你美的!京城里的大官都喜好榜下捉婿,若是你这样的状元郎,那些京城小姐恐怕要咣咣撞大墙了!”
“你好你优秀行了吧……”
一路上吵吵闹闹,也就到了衙门的礼部。
因为这次取消了书院报名的程序,所有想参加考试的书生必须到礼部报名,再提供五保和具保名单。
所以一时之间,前来礼部报名的书生还挺多。
林娇和林清领了号牌,坐在街边的阴凉处等候礼部的官员叫号。
左右也是等着,闲来无事,那些书生就央求着林娇讲一讲有趣的案件。
她看了看前面排队的人挺多的,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他们,便点头答应,开始缓缓讲起案件。
“光说案件也没什么意思,那让我来考考你们……话说,曾经有这样一个案子,在某个村中,有一村民被镰刀砍伤,无人承认。”
“你们可知,如何找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