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之争,没有因为郯王的逝世,有所消停。
相反,杨国忠和安禄山两方势力,开始进入针锋相对阶段。
公元752这年,安禄山举荐史思明,成为了平卢兵马使。
何为平卢兵马史,就是大唐设置位于东方管理军政的重要职务。
杨国忠找到贵妃,表达皇上对安禄山有求必应的不满。
杨贵妃闭目养神,“你又怎么了?”
杨国忠有些焦虑,“娘娘,安禄山这是在扶植他的人,不断掌握军权。
这样长期下去,他的势力过大,不好控制啊。”
“你在怕什么?”杨贵妃睁开眼睛,“有本宫在的一天,你永远是大唐宰相。
再说,如今朝堂都是你说了算,区区一个平卢兵马使,你何必那么在意?”
“娘娘,安禄山和史思明,都来自突厥。如今,东部几乎被他们控制了。”杨国忠面对日益强大的安史联盟,已经感觉到威胁,
“万一,他们以怀不轨…”
“你闭嘴。”杨贵妃说道:
“安禄山已经认我为养母,对我和陛下,那也是尽心尽孝。
本宫的义子,安排一个兵马使,不为过吧?
说白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娘娘…”
杨贵妃挥挥手,“得了,这件事,你无需要说。
倒是你说好的灭南诏国军功,什么时候可以实现?”
杨国忠内心虽然不爽,但也不敢顶撞贵妃,说道:
“南诏这边,快了。
已经着手准备重建姚州督府。”
“太守可有人选了?”
“还没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
“行了,你下去吧。南诏这事,这次必须办妥了,别在出什么岔子。”
杨国忠只好灰溜溜退出来,他刚出来,就遇到安禄山,他又来找贵妃。
安禄山手里提着刚从岭南新鲜采摘的荔枝,“宰相,尝两颗?”
“不了不了,安大人尽快给贵妃送去。”
杨国忠暗中,咒骂道:
“一天就知道巴结皇上贵妃,现在,就连贵妃都被你收买了。
我看你,日后定要生出什么祸事来的。”
皇上这时也正闭目养神,他刚刚失去他的长子,但看起来并不怎么伤心。
老太监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福山,你说说,如今朝堂,哪个势力最大?”
皇上突然这么问,吓了老公公一大跳,福山是他的小名。
“回陛下,老奴不懂朝政,不敢妄言。”
“朕让你说,大胆说,说错了朕不怪你。”
“这…”福山很为难,皇上让他说,这是圣旨,可是他真的不想多嘴,他就这样准备安度晚年。
“说,怕什么,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福山咬咬牙,“老奴看着,是宰相、安大人和太子三方势力。
不过…”
福山犹豫了。
皇上睁开眼睛,“你怎么老了,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快说,别卖关子。”
吓得福山一骨碌跪了下来。
“你看你,来不来就下跪。”皇上看着战战兢兢的福山,心软了,道:
“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朕知你心。
一把年纪了,别来不来就跪,起来说话。
朕让你说这些,朕只是想听听,别人眼里的朝堂,如今是什么样子的。”
福山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老奴看着,宰相势力最大,其次是安大人。
太子…比起他们,都算不得一股势力。
但是,太子又不跟他们其中之一人为伍,所以老奴才说三方势力。
严格来说,目前,朝堂就宰相和安大人两股势力最大。”
皇上很满意福山的话,“朕跟你所见略同。
朝堂势力,看着是三足鼎立,其实是安杨争霸。
表面上安杨争霸,其实还是羊儿一家独大。”
福山只好附和道:“皇上英明。”
“也只有你老伙计说朕英明了吧?”皇上说道:
“文武百官,对朕放权宰相颇有微词。
如今宰相,又对朕扶植安禄山心生不满。
他们私底下,都说朕昏庸无道,贪图享乐,不理朝政呢。”
福山又跪下来了,皇上说的这些话,他怎能不跪!随便哪一句,都能要了他的命。
皇上瞅了一眼福山,“你怎么又跪下了?这些又不是你说,你瞎跪什么?
起来,再跪一次,拉出去砍了。”
吓得满头大汗的福山,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
皇上继续说道:
“朕虽然老了,但是朕心里明白着呢。
朝堂一家独大不好,所以,就有了安禄山。”
“皇上英明…”
“你给朕换句话。”
福山有些颤抖,“皇上用心良苦,是想用安大人牵制宰相。”
“朕就说,还是有人懂朕的。”皇上伸了一个懒腰,“大唐帝国,有朕看着呢,他们几个,又能奈我大唐何?”
“皇上英明。”
福山觉得,这四个字,是应付皇上的万能金句,还能保持中立。
他是真的不想跟皇上聊这些,分分钟就有被砍头风险的人和事。
他虽然已经老了,但也想有个善终。
皇上笑了笑,“你这个老东西,下辈子投胎当泥鳅吧。”
“老奴遵旨。”
皇上反而别逗乐了,“你啊你,算了,走,随我一道去贵妃那里,朕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福山跟在皇上身后,暗道:
“也就一个早上。”
太子则在郯王下葬后,去了棣王府。
棣王看到太子来,有些意外,“太子,您怎么来了?”
“郯王作为我们兄长,突然离世,我内心烦闷啊。”
棣王也一脸忧伤,“我们已经到了不断失去的年纪,生老病死,谁也没办法。
说不定,哪天,我也突然就走了。”
“别乱说。”太子咬咬牙,“我们大唐,如今正是内忧外患,你们在一个个离我而去,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你也别太忧虑,父皇虽然放权宰相,扶植安禄山。但对你,还是好的。”
太子知道棣王说的皇帝对他好,他和前太子比起来,真的算幸运。
起码,皇上还未动过废储之心。
“对我好?我一个空太子,能好到哪里去?”
太子长吁短叹,“父皇开始重用安禄山,这无异于引狼入室。
他们狼子野心不死,对我大唐祸害无穷。”
棣王倒是觉得太子太过于悲观,还有点杞人忧天,“虽然说,朝堂被宰相把持。
如今,东边安禄山又野心勃勃。
但是,我们大唐帝国根基,岂是他们几个宵小就能撼动的?
太子,身体要紧,你也别太忧虑。”
太子眉头不展,“棣王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大唐,问题不小。
你看我们对外,北线、南线战争还未停息,西南一线,宰相铁了心要拿下南诏国。
同时多条线作战,不仅愈发国库空虚,内部兵防也逐渐薄弱。
倒是像安禄山那样的边臣,手中掌握的军队越来越多。
这样,迟早是要出事的。”
棣王想想,觉得太子说得也对。
但是,棣王也只能仅仅是觉得对而已,他无力改变什么。
放眼如今朝堂,谁还能抗衡宰相和安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