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岁也是‘隔锅饭儿馋’,早饭在家吃得饱饱得出门,可看到大锅饭就是觉得喷香。
特别是看到烩菜里面有很多面筋,她笑问阿爷:“中原食肆怎么会剩这么多面筋?”
毫无疑问,工地上的大锅烩菜主要材料,肯定是中原食肆那边富余的。
凌爷爷自己都觉得奇怪:“我按你教的法子做了凉皮,用油辣子一泼,天冷也有很多人爱吃。
连那些富家公子都喜欢,他们每天让小厮来买凉皮带走,凉皮一天能卖出几百碗!
做凉皮剩的面筋就多了!这烩到汤里好吃,我就让人拿到工地上了。”
锦岁笑道:“这东西烤着更好吃!可以出个烤面筋的小摊。哎呀,越说越想吃,阿爷给我盛一碗。”
结果阿爷自己都馋上了,祖孙一人一碗和工人们一起蹲着吃,除着工程进度,毫不架子。
吃完之后再去看进度,锦岁很满意,最起码路修得是真好,沥青淋的路面,马路都压不出一点痕迹来。
“下雨下雪都不怕!运货也好行,以后咱们东区的路,就是全城最好的。”
负责工程的小吏姓邱,锦岁客气地喊他邱大人,他再三说不敢当,锦岁便改口喊他邱总工。
邱小吏不懂总工是什么职位,但听着挺顺耳,便笑着应答,和大家一样唤锦岁季老大。
“这里是学院大门,三个方位共十二所分院,那边临山区接着牧区,后方接着河道,沿河直入东海……”
目前学院只有地基,但锦岁仿佛看到未来这么一大片学区,是多么气势恢弘。
她想想又让邱总工加一点:“临山临水的管,但正门院墙照城墙的模式修,瓮堡、了望塔都要修。”
邱总工吓一跳:“这,这岂不是成了城中城?”
锦岁笑道:“怎么会是城中城?我还能反戾王不成?只是有备无患嘛,这学院要千秋万世地传下去,总得防着外敌。”
见邱总工一脸为难,她又道:“这样好了,我让王爷亲自跟你说。”
邱总工忙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建这些东西需要军工来帮忙。”
锦岁挥手:“好说,等修城墙的时候我让黑羽营来。”
到时候投石机肯定也造出来了,给咱们学院也安排几架。哈哈,用做震慑也好啊!
咱这学院是学技术的,不需要读书人的闲情逸致、美景美林啥的,一切以实用为主,人工景点不如修成大广场。
既适合农学院晒粮食,又适合医学院晒草药,还能让工匠所展示最新工、农用具。
当然,树要多栽,还要多栽一些名贵濒危树木,最好能养上千百年,留给后人看看。
也不用说我们学院没景点,荷花池是有的,但主要是为种藕。农田那边春看油菜花,夏看麦浪,同样是景。
牧区和果林的景致就更好了,只是我们实用至上。
“宿舍楼先不用修那么多,但要预留加盖空地。”
锦岁见邱总工随身拿的还是图纸,便到他的办工区,找材料给他做了个沙盘。
因为道观那边也由邱总工负责,便做了整个校区和道观的全景沙盘。
她在空间做的,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就拿出来了。
凌爷爷看的很是喜欢,咬牙问锦岁:“你有这好东西,不早孝敬我?”
锦岁忙道:“今天才做好的!军营那边早就用上沙盘了,你们没瞧见?”
邱总工不好意思说,他当然瞧见了,只是没想到还能用在工程上面。
傍晚要回城的时候,遇到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燕十一领着一群年轻公子在附近骑马,他们是顺道来看看未来的力大无穷学院的。
压根没想到会碰上假戾王。他们已经知晓假戾王是个女人,还是个大美人。
但一直未能当面一见,今日就这么突然地碰上了,锦岁大大方方问好:“欢迎你们来玩。”
最好玩得开心了,给本姑娘投资点银子。
结果那群本来还在鬼叫欢笑的公子哥们,立即缩头畏首,朝她行个礼,便匆匆告别。
锦岁无语:“我是老虎会吃人吗?”
只有燕十一留了下来:“对他们来说,你比老虎还可怕!”
锦岁摊开手,让他看自己这一身普通骑装:“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哪里可怕了?”
燕十一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弱、女、子!”
跟你有一文钱关系吗?
“季老大,你失忆了吗?你火烧鞑子、刀砍郑芸,把一群马匪挂树林上喂狼的事,你都忘了吗?”
锦岁骂他:“你有病啊!那是戾王干的,为什么算到我这个弱女子头上?跟我季岁有半毛钱关系吗?
是不是你在他们面前说了我坏话?真是的,我以后是教书育人的夫子,你把我名声都弄坏了。”
燕十一无语至极,这话骗骗外地人就算了,咱们燕地人,你骗不过去的!
“对了,你们跑这么荒的地方干啥?”
燕十一从怀里掏出一团乱七八糟的纸:“我们来捡从热气球上飞的诗篇,没想到能飞这么远!”
锦岁:“……你们可真闲!有劲使不远,不如来帮我搬两天砖,工地正缺人手呢!”
燕十一立即拍马飞驰:“季老大告辞!对了,除了金子林,又有两人想出五万两银子投资学院。不用你招呼,他们会跟季道长谈。”
锦岁看着他们跑远,再次被燕地士族的财富惊到,一群几代目的纨绔,竟然都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这还是燕地士族,更别说长安的那些大士族了。果然如顾长萧所说,再扼制士族扩张,大夏江山都被他们吞了。
土改势在必行,还得加速!幸好边城的人口越来越多,我们的能力越强,实施新政策也就越有效果。
她摸着下巴想着,要先礼后兵,但也要让燕地士族看到,今日的戾王已经不是去年那个被流放来的,一穷二白只有一群连军饷都领不到的边卒!
得让他们看到边城的实力,所谓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虽然我们现在大炮还在建,但真理可以先说出来嘛!
对了,难民的那群新兵入伍,可以搞得演习,请燕地士族全部来观礼。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兵力,如此一来推动土改的时候人,他们想反抗也得掂量一下。
锦岁准备回去就跟顾长萧商量一下,就定在夏收粮之后,那时跟北疆的贸易也是如火如荼,又迎来夏收大丰收。
先来点温和的,让士族看看我们边城高产农作物,以及农作物变成的副食。
土豆粉、红薯粉、土豆红薯酿的烈性酒、番茄酱、辣椒油、烘干蔬菜、水果罐头,这些副食不光在燕地流行,北疆那边的订单也极多。
温补之后就上他们最喜欢的,全新款式的纺织机、棉脱籽机、流水线式的各种机械,特别是最新款的饲料机。肯定大受欢迎。
那是集蒸熟农作物、翻炒、压缩、切割于一条流水线,只需要几十个工人,一天就能做出几万斤饲料,牛、羊、马、猪、鸡等等家畜所食的不同饲料。
这是军粮压缩饼干机的变种机,更粗犷,也更简单好操作。
最后再上主菜,就是军事演习,咱办得热闹轰动一点,先不让他们见识火药,但鱼油和石油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
认识到边城的强大,粮食多的做饲料,财富多的各种机械随便造,并且还是你们请再多工匠也造不出来的。
而军队更是强到,他们引以为傲的燕州军,被全面辗压!
演习之后,我们再提土改,先在燕州试行,给其他十五州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再一州一州地改过来……
回到家锦岁就在书房写企划书,晚饭都是锦安送来她匆匆吃了的。
写完想去搬梯子,才想到阿爷把墙头插了瓷片,有点希望地道赶紧修好了。
这会天晚了,她又不能跑到王庭去。这东西她不当面解释,顾长萧看得累,还是等明天一早去王庭见他吧!
没想到第二天锦岁得知,戾王一夜未归,留宿军营。
她开始没放在心上,继续和阿爷去工地,又跟邱总工商量了一下修建流程,工程的速度提高不少。
但心里总觉得有事,便在中午赶回到家,让李林风去王府问问,结果顾长萧还没回来。
锦岁不打算等了,立即骑马往军营去。
结果发现李恒、燕九他俩的马车也在,心一紧,出了什么事吗?一般情况顾长萧才不会让他们来军区呢!
越往里面走越觉得事情不简单,顾长萧的营帐被亲卫重重守护,营帐里传来悲愤的声音。
听到季老大来了,顾长萧忙让锦岁进来,一看不止李恒、燕九,还有几个燕地其他州的官员,地上还躺着两个累瘫的流星马。
不等锦岁问,顾长萧就主动告诉她:“长安出事了。”
锦岁一惊,能让大家这么紧张又悲愤的事,难道是,皇帝死了?还是有人谋反?因皇后被废一事,士族政变?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应该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西域那边数支胡人军队,冲破西北关,直入长安,誉王弃城南逃。”
短短一句话,锦岁脑海中浮现很多历史上的名词‘安史之乱’‘五胡乱华’‘八王之乱’……
她重视的外敌是北疆,还有倭国。
就连离北境很近的高句丽等小国,她暂时都没放在心上,现在这些小国极弱小,以后腾出手来再全部收拾了。
也听顾长萧说起过西北边关对战多年的敌人,吐蕃、西域,但她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离边城很远,边城的事还没顾过来呢,压根没去想那边的情况。
没想到连锁反应这么大!如果说西域的胡人之前是夹在大夏的北疆之间的,一直在两个大国之中找破突口。
而顾长萧入北疆助巴特尔王杀了左贤王,也是帮胡人除了一个劲敌。
别看左贤王在巴特尔看来是反王,但对外敌,特别是对胡人可是一个强有力的震慑。
如果左贤王活着,胡人绝不敢涉足北疆边境。但现在北疆王换成一个才成年,意气用事的巴特尔。
胡人的胆子立即就大了起来。
恰在这时,大夏这边也是昏招百出,誉王为了打压戾王的老部下,竟然派一群无能之辈去西北边关。
先是苛减军饷、军粮,又剥削百姓,致使当地百姓逃离西北。更打压老兵、老将领。一些人被暗中接应到边城来。
锦岁只想到边城的势力壮大了,却没想到西北边关突然变弱,对外敌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脑海中浮现史书上写的,五胡乱华的场面,只觉手脚发冷。
声音颤抖地问:“长安城怎么样了?”
“胡人只为抢掠,但誉王不率军抵抗,而是南逃入蜀,满城百姓,已经被屠三成。”
“没有兵力救援吗?”
“有,但誉王只让援军断后,保他逃入蜀中,长安城,被他彻底弃了。”
锦岁明白了大家的悲愤,誉王此举,跟胡人一样该死!
他带走了心腹和兵力,留下满城百姓像羊羔一样给胡人杀戮。
她看向顾长萧,什么也没说,但顾长萧明白她的意思:“今晨接到消息,我已经点兵,一个时辰后,驱兵往长安。”
锦岁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燕九的手一紧,还未开口说季姑娘不能去,顾长萧就率先拒绝了:“不,边城更需要季老大。”
他轻声对锦岁道:“并且,我也需要岁岁做好后援。”
时间太匆忙,来不及多说什么,顾长萧晚走一个时辰,长安就会多死很多百姓。
锦岁来到顾长萧的卧室,关好门就进了空间,她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被怀疑了。
几乎将空间搬了半空,囤得所有药都拿了出来,鱼油火器、火药同样全部拿出来。
顾长萧进来的时候,吓一跳,但他什么也没问,只道:“我这就安排人带走。”
锦岁轻声道:“你要让我去,就不用让别人带了。”
顾长萧轻叹一声,本来只是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却被锦岁一把抱住,他怔了一下之后,同样反手抱住锦岁,抱得很紧很紧。
“我并非是怕你去有危险,只是现在的边城已经不是当时我们去北疆时的边城,程榆一人防不住那些士族。
比起胡人,我更怕背腹受敌。所以岁岁,你要留下来。”
“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