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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吟收到狐裘披风时,柴家开诗社宴宾客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她。

从请了几个小姐们在家里做客,到正式开社作诗,柴家人都特意避着她。并不是很想让众人知道她的存在。

其实一直以来,柴家人就有意无意的避免向外界提起周晚吟,周晚吟七岁进京,在柴家寄居了十来年,不说被带着参与社交。

哪怕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聚会,他们也经常边缘化她,或者干脆不让她见客。

周晚吟从来没有正大光明的在京中众人的面前出现过。

她像是个不被人承认的,见不得人的存在一样。

周晚吟抚摸着精致的狐裘,听着外面的敲锣声,心里一片冷漠。

这回开诗社,公府出了点血,不但请了不少宾客,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很是热闹。

戏,已经开锣了。

“姑娘别难过,这等场合,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去也罢。”采莲赌气的说。

周晚吟微微勾起唇角,淡淡道:“怎么能不去呢?”

她带着万贯家财而来,让他们家维持了这十年来的体面尊贵,他们本该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将她介绍到众人的面前。

告诉世人,周家晚吟,是个善良温柔,聪慧大方,体面尊贵的好姑娘。

她难道不该被人称赞,被人喜欢吗?

凭什么要让她一个小姑娘生活在自卑和委屈求全里?

这一次,她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想着,柴子安身边的大丫鬟花月便过来请了,她慢悠悠的一路说笑着走来,还拉着另一个穿着劲装的侍女作伴。

很明显,那劲装的侍女是殷溪身边人。

两个主子还没成婚,下人之间已经先成了好姐妹了。

果真是郎才女貌,皆大欢喜的美满姻缘。

气的采莲和花月拌嘴起来:

“什么意思!殷家隔着几条街都下了帖子,八抬大轿请来了,我们姑娘就在府里,这才几步路,戏都开锣了才来知会一声!”

“这府里的诗社来的都是官家子弟,公子小姐们联诗看戏,礼数上自然是要紧着贵客。”花月笑肉不笑的说,“子安少爷方才想起来,姑娘人在府里,不如也去凑个热闹,姐妹们一道儿说说话。”

“什么话!合着我们姑娘是去凑数的呢!”

花月是柴子安心腹大丫鬟,素来知情解意,很得他的喜欢,虽未挑明,府里也知道将来柴子安成了婚,是要抬她做通房丫头的。

她向来以柴子安的姨娘自居,知道表姑娘好性子,没少给她添堵。

采莲早看她不爽了!此时越想越气,一上头便当着殷家侍女的面,把她往外推。

花月却并不生气,一边退一边笑着指责道:“这气性也太大了,府里也是一片好意,表姑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过去瞧瞧热闹也是好的。这样闹起来,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那殷家来的侍女显然没见过这场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周晚吟看得好笑。

原身深知自己寄人篱下,常想着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采莲又是个急性子,顾头不顾尾,受了委屈常常不管不顾的叫嚷出来。

往往她一说出来,人家又说她们主仆两个小性子,斤斤计较。

两人凑一起,叫柴家人拿捏的死死的。

眼看采莲一上头又要开骂,周晚吟赶紧笑着给拦住了,转头笑吟吟的看着花月:

“表哥一片好意,本来是要去的,只是我并非官家女眷,又没什么见识,恐怕在席上失了礼数,叫人笑话,为了不给公府添麻烦,便不去了。”

“啊?不去?”

周晚吟道:“不去了,你回去转告表哥,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如今的身份,不便去这样的场合。”

花月显然没想到还会有这种状况,整个公府里都知道,表姑娘最是规矩体面好说话的,事事委屈求全。

她这委屈求全的也太过了吧。

周晚吟冲她微微笑了笑,让小丫头们请她出去。

花月这才急了,伸手拽着周晚吟的袖子:“表姑娘怎么能不去呢,少爷说了,一定要让你去的!”

周晚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把袖子抽出来,居高临下的笑了笑:

“傻丫头,表哥这是怕我伤心,想让我过去看看热闹。我知道他心里没忘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么能叫他为难,我一个平民女子,上不得台面……”

花月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上了套了。

若是周晚吟今日执意不去参加诗会,她没能完成主人交代的事情就罢了,自己话说的那般难听,传出去,失的是公府的脸面。

刻薄自家亲外甥女,还叫殷家的婢女看到了,这姻亲殷家,该怎么想柴家。

这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担待得起的?

花月噗通一声跪下:“表姑娘,我说错话了,是少爷指名要你去的,你若是不去,我……我可怎么交代啊。”

周晚吟友善的俯身扶起她:“哎呦,我的花月,你这是怎么了,你去告诉表哥,祖母,舅母,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了……我这也是为了公府好啊……”

花月闻言,拼命自己扇耳光起来。

把周晚吟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突然打自己做什么啊!”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呀!”采莲也惊叫起来,“大家快过来拦着啊,花月失心疯了。”

满院子的小丫鬟冲过去拦着她,连殷家的那个侍女也慌忙过来帮忙。

花月却不敢起来,又是扇耳光,又是磕头的,折腾的脸上红肿一片。

“花月说错了话,该打该罚,姑娘若是不原谅我,奴婢就在这里磕头磕到死。姑娘心善,总舍不得奴婢的……”花月说。

她倒是聪明。

周晚吟当然不会让表哥的丫鬟在自己院子里磕头磕死,柴家人这样打压埋汰她,只让一个小丫头在这里磕头,怎么够?

她亲手扶起地上的花月,微微笑了笑:“罢了罢了,既然表哥执意让我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