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叶潭与蒙耘快马加鞭赶回了河西镇。
映入两人眼帘的,竟是晏浔所居之处被一众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围困,气氛凝重,透着不寻常的紧张与压抑。
“现在去打一盆热水。”
叶舒钰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对采莲吩咐着,而后又匆匆步入屋内。
采莲闻言,则立刻转身去厨房打热水。
叶潭和蒙耘被这一场景惊到,随即朝屋内走去。
此时苏如凝正焦急的在房内踏步,见叶将军和蒙将军进来,她脸上立刻装出一副非常担心的表情。
“叶叔、蒙将军,大事不妙。”
“殿下的伤口感染,形势危急,今晚恐有性命之忧。”
叶潭闻言脸色一变,想朝里侧走过去查看伤势,但还没靠近就被叶舒钰拦住了。
叶舒钰一手掀着帘子,一手挡住叶潭。
只留一条缝隙叫人看不清里侧的动静。
她声音压的低,语气让人捉摸不透,“爹,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诊治期间你们所有人不得靠近。”
“怎么会突然感染?”这时蒙耘靠近,脸色显得有些疑惑。
“无法确定今日刺杀事件中的女人是否在刀具上做了手脚。”
“所以……”
苏如凝适时打断叶舒钰的话,“那贼人我们已擒住,现在就在柴房里关押着。”
叶潭闻言大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刺杀五殿下。”
而后叶潭又说道:“眼下五殿下的伤要紧,那柴房可派人看紧了?”
苏如凝连忙点头,“门口有士兵轮换把守着。”
叶潭又朝里望了望,“既然如此,现在院子里所有士兵务必看守住五殿下,殿下伤势严重,唯恐有人趁机偷袭。”
这正合苏如凝之意,“叶叔安排就好。”
“我与小钰在屋内守着,屋外就交给叶叔与蒙将军了。”
叶潭闻言,随即与蒙耘准备离开。苏如凝不动声色地瞥了蒙耘一眼。
成败就在今晚了。
房门关严实后,苏如凝轻轻掀开帘子,缓步走到床边。此刻,晏浔半躺在床上,左手垂在一旁,乍一看倒显得格外虚弱。
苏如凝坐在床沿看着晏浔这模样笑出了声,“今晚鸱可派了人盯着?”
晏浔抬起手,神色从容,“暗中已布好,就等他露出破绽了。”
叶舒钰坐椅子上边嗑cp边嗑瓜子,“还好我买了点瓜子,不然这慢慢长夜,难熬啊。”
“阿凝,你要不要来点?”
这时屋外传来了声音,“小姐,苏大人,热水来了。”
叶舒钰立刻起身撩开帘子朝外走去,“采莲,给我就行,晚上没事你就先睡吧。”
“小姐,我陪您。”
“你快回去,多一个人殿下就多一份危险。”
采莲一听到有危险,立刻转身离开,还顺带关好了门。
叶舒钰随手放了盆,又转身坐下嗑起了瓜子。
而至于那盆热水,就是个道具而已。
她再抬头,发现晏浔正给苏如凝剥着瓜子。
叶舒钰顿时眼前一亮,只可惜现在没有手机,不然她定要360度无死角把这两个人拍个遍。
突然间苏如凝打了个喷嚏,她用手捂着,颇有些不好意思。
晏浔触碰到她的手,只觉微微发凉,当下不假思索地扯过一旁的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轻声说道:“如今天气转凉,早晚温差颇大,记得多穿衣服。”
苏如凝胡乱点了点头,眼神又飘到窗外,希望一切在她意料之中。
到了丑时,万籁俱静,正是沉睡之时。
屋外有了动静,不知道是传达着什么信息,晏浔半阖着的眼瞬间睁开。
“看来鱼儿上钩了。”
苏如凝也醒了过来,起身欲与晏浔一同外出。
晏浔却伸手轻轻拉住她,转身从架上取下披风,仔细为她披上,整理好领口与肩褶,确保她不会受寒,这才放心与她并肩出门。
而叶舒钰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她揉了揉眼睛,“阿凝等等我呀。”
三人走到柴房时,蒙耘正被一人牢牢擒住,另一人则执剑抵在他的脖颈,寒光闪烁,给这黑夜增添了一丝凉意。
蒙耘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有人靠近,他奋力抬眼,竟看到晏浔安然伫立,身姿矫健,全无病容。他的眼眸骤缩,满是惊愕与疑惑。
“你们先退下。”晏浔语调低沉,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言罢,他稳步向前,径直走向蒙耘。
那两名黑衣人闻言,身形一晃,瞬间隐没于茫茫黑夜之中,只留下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苏如凝左顾右盼,也不清楚他们去了哪,看来鸱里面的人个个都是高手啊。
蒙耘身体一松,瘫倒在地,哪还有平日那般精神,“殿下,任凭您处置,但在此之前,恳求您能帮我传信至都城的妻儿。”
这么快就招了?
苏如凝有些吃惊,她又扭头看着被绑的女人,似乎是晕了?
晏浔不语,却从怀中拿出一物递给他。
“这是!”蒙耘惊呼出声,“殿下怎么会有我家的东西?”
“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被安排在安全的地方,已经脱离了宁亲王的监视。”
蒙耘突然抬起头,“殿下只执此一物,只言片语,下官不信。”
晏浔嗓音平静沉稳,却带着让人无法无视的压迫感。
“那这个,你可信?”
晏浔伸出手,蒙耘瞬间目光凝滞,神色震动。
他看着放到他面前的玉镯,手抖的接了下来。
“下官明白了,多谢殿下。”
“到衍州这几个月,为何不下手?”晏浔站着望向他,嗓音淡然的似乎在问一件小事。
蒙耘跪了下来,“初到衍州时,正值战乱,两位一心为国,下官如何下得去手。如今只是怕一遭暴露,让我妻儿处于危险的境地,不得已而为之。”
“但有了这信物,下官便安心了。”
“下官任凭殿下处置!”
晏浔走到蒙耘面前,伸手却扶着他起身,“蒙将军,你自是与往日一般。”
“为何?!”蒙耘又俯身作揖,“我乃罪人。”
晏浔一脸正色看着他,“你是梁国的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从前,父皇就对你夸赞不已,若这次不是你家人被要挟,你怎会如此。”
“我明白你心中的想法,而现在蒙将军只需处理衍州军事,至于这个刺客,自会有人解决。”
“多谢殿下,殿下解救下官于危难之中,下官日后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晏浔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地说道:“是太子所为,并非我。太子遣人营救了你妻儿,信物亦是你夫人托付给太子,而后才转至我处。”
蒙耘俯下身,正式的行了军礼,“蒙耘在此起誓,誓死效忠于两位殿下,若有违背,必将遭天谴。”
晏浔面色沉静如水,缓声道:“蒙将军,此刻夜色已深,回去吧。”
“是。”
苏如凝看着蒙耘离开,又扭头看向晏浔,现在不仅抓到了内应还策反了,这算是好事一桩啊。
不过蒙将军也是可怜人,若不是被宁亲王威胁,他今日也不至于这般。
苏如凝拉回心思,抬手指了指,“那这个刺客怎么处置?”
晏浔只是一瞥,“她本就是棋子,现如今没用了,自然是让她闭嘴。”
“走吧,阿凝,我们也该离开了。”
晏浔说完,先一步站到了柴房门口。
苏如凝拉着昏昏欲睡的叶舒钰正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瞧见先前那两人折返而来。
这刺客的下场只有一死。
二人先将叶舒钰送回其房间。苏如凝的住所就在隔壁,她步履轻快地走到门口,抬手欲推开门,却在即将触碰到门扉的瞬间,动作戛然而止。
“今晚动静也不小,叶将军不知?”
一阵夜风吹过,晏浔给她拢了下披风,“彼时,他就在柴房门口,他不想参与进来,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
苏如凝点点头,“的确,眼下这局面,叶将军不适合卷入这些纷争。”
“那镯子虽然是蒙夫人所托,为何蒙将军立刻就相信你了?”苏如凝还是不解。
晏浔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东西。”
苏如凝低语喃喃道:“最重要的东西?”
蒙将军与他的夫人之间的默契犹如灵犀相通。仅一只镯子的传递,双方便能心领神会彼此的心意。
苏如凝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从迷茫变成了坚定。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突然又停下,取了身上的披风递到晏浔手上。
“拿回去吧。”
苏如凝看着晏浔,突然又想起在都城的那一晚。
他也是借了她一件披风。
如今想起来,她怕是早已经对他动了心思。
苏如凝的眼睛弯成一弯新月,笑意盈盈地牵上了晏浔的手,“你受了伤,快回屋休息,明天见。”
晏浔点头,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