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在给自行车解锁。
本来指尖冰凉,戴手套都不管用,现在,背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口罩里也全是自己重呼吸而产生的水蒸气。
她解开锁,没有立马骑上,而是推着往前走,想先避开人群。
“想往哪走。”
离成功只差一步……
说话的人,声音浑厚。
他一说完,小瓷面前来了三个人,将她的路堵得死死的。
还有一个人抬脚,不怀好意地踩上了她自行车轮胎。
“你们想干嘛?”
小瓷松手,任由自行车倒在地上。
虽然骑车逃跑更快,但眼下这情况,她根本上不了车。
“想干嘛?想干嘛你看不出来?”
男人踩完轮胎,又踩她自行车。
他一说完,周围其他几个男人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不大,但足以叫人神经紧张。
小瓷皱眉。
成群结对,拉帮结派,他们如果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就是小混混。但他们年纪最年轻不过三十,最年长的得要有五十了。
她想不到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过,小瓷知道,这个踩她轮胎的,一定不是他们几个的话事人。她转身,眼神对上了那个一米九,她在食堂唯一记住脸的彪悍男人。
一开始说话的,也是他。
“为什么不让我走?”
“可以走,你跟我们走。”
男人野蛮地回答道。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走。”
小瓷一直找不到机会报警。
这时,男人身后的房子突然有了光亮。一眨眼的时间,微光变成强光,房子里的灯好像被人全部打开了,虽然不至于像太阳光普照大地,但在昏暗惨淡的黑夜,这样的亮度,还是比较能刺人眼睛的。
“横哥,你看你身后!”
和小瓷说话的男人也注意到身后有动静,他转过身——
小瓷最先愣住,也最先反应过来。
“云梨镇最有钱最有势的一户人家。”她满脑子都是何碧说的这句话。
掐头去尾,不管时代变迁,也全然忘记了,自己提醒自己的,这房子里面有鬼。
她趁这个横哥不备,飞快跑了过去!
“喂,站住!”
小瓷想敲门,有人醒着,听见敲门声,应该会来开门。这中间,把周围还住在这里的居民吵醒也好,反正有人能帮她就行。
但手一敲,门往里面折,门就这么被推开了。
小瓷来不及惊讶,用最快速度关门,然后往里跑。
令她没想到的是,里屋的门居然也没关,她能轻松打开——
小瓷躲进去,锁好门,惊魂未定,双腿瘫软坐在地上。
“咳咳,有人吗……”
冷气入肺,让她咳嗽不止。
小瓷凝神,抬头看清了,自己在的地方,是一间祠堂,三面铜墙整整齐齐放满了牌位,牌位上方有不同颜色的经幡,桌子上摆了几个篮子,里面有新鲜瓜果,还有数根香烛,以及黄色的铜币纸钱。
没见过,所以害怕。
但小瓷来不及害怕,她知道擅自闯进别人家里,是很无礼的行为,所以,她想快点找到这里的主人,和他说明情况。
喊了半天,没有人应。
而外面的破门声,愈来愈烈。
“呯”的一声巨响,横哥带人真的把门砸了。
“出来。”
横哥下了最后通牒,“和我回去睡几觉,保准你什么事都没有。”
小瓷不再出声,她怕自己被抓到,也怕这家主人被连累。
房间门比外面大门脆弱,横哥既然能一脚踹开大门,那也能一脚踹开这扇门……
小瓷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的人喜欢用仿红木门,还做了镂空样式,中间镂空的地方用磨砂玻璃填满,用工具,一砸一个准,两秒钟就能砸烂。
她没有选择,不上二楼连累这家主人,是她唯一能做的善事。剩下的,就怪他,为什么不锁门。
小瓷站起来,往右边跑,那里还有个房间。
同时,横哥带人闯进了院子。正如她所料,祠堂前的那扇门,两拳就能砸开。
小瓷听见了身后玻璃碎落一地的声音。
她推向面前的门,心里不停祈祷,不要在这断她的路……
门又开了——
只不过,里面漆黑一片。
这房间,居然没开灯。
好暗,小瓷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她分神了,进去的时候,摔了一跤。
“横哥,在右边!”
“哒——”
很轻微的一个声音。
轻到容易让人忽略。
整栋房子里的灯又一下全部熄灭。
所有光亮都不复存在。
所有人的眼睛都适应不了这样的光线变化,出现了短暂夜盲,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谁?谁在那装神弄鬼,给我出来!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横哥骂了几句脏话。
小瓷想关门,但没摸到。
她体力耗尽,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缩在角落里。
全黑……也不错……
或许,这样能躲过……
小瓷压抑着呼吸声,抱着最后一点积极的希望。
可是,这个横哥,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得到她。
他没有知会其他人,一个人笃定地走了过来。
“都给我安静!”
横哥怒斥。
他说完,房间里听不到一点声音,只留下他的脚步声。
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了,小瓷被一束弱光晃到,心随之揪起。
可下一秒,一声巨响,将所有人吓在了一地。
“嘭!”
很响。
小瓷感觉自己耳膜要破了。
她额角流下几滴汗,心里有个怀疑……
马上,横哥的话证实她的怀疑。
“枪……枪!刚刚是枪声!”
“什、什么?”
“别说话了!走!快走!”
“我们不进去了,别开枪!”
“……”
小瓷看不见横哥的表情,但听声音,他非常害怕,尾音抖了又抖。
五六秒钟的时间,一群人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小瓷蜷缩在地上,没有跑,也没有动。
她知道她在的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或者是,鬼……
她打扰到了他。
她才是罪魁祸首。
半分钟,一分钟,二分钟……
谁都没有出声。
五分钟后,小瓷再也受不了,细细地哭出了声音。
这是她活着以来第一次哭。
哭什么。
哭她在郁家受的委屈,哭她来榷东又被郁枫摆了一道,哭她明明怕鬼却要在殡仪馆做写挽联的工作,还哭她,马上就要死了。
这人在擦枪,她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