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安北的夜,要比别的城市亮上一些。
这样五彩斑斓的光,晃的人神经紧绷,眼睛生痛。
孟元青赶去孟氏的一位老客户那里,有一笔生意要谈。
老客户已经在等他了。
“元青。”
“余总。”
两人握手,孟元青面对长辈,礼节周到,递上了双手。
这还是余平骁自孟文忠去世后,第一次与孟元青合作。
孟文忠还在世的时候,余平骁和孟氏的合作并不少,本身他名下一半产业就是房地产,必不可少和家具友商打交道。而孟氏在安北,又算是整个家居行业发展的风向标,所以大家其实同属于一个圈子。
在安北,但凡和孟文忠合作过的,没人会说他一句不好。找孟氏合作,大多图个省时心安。合作中,哪怕出现问题,也不会着急整宿整宿睡不着,孟文忠绝对给解决的明明白白,最后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复。
这样一个优秀努力,认真负责的企业家英年早逝,大家无不惋惜。
孟文忠的追悼会,余平骁也去了,那会他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孟文忠的儿子,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性。
亲人去世,他是难过的。但同时他也知道,他需要急速成长,去扛起孟氏这面大旗。
当天到场的,不乏孟文忠曾经的客户,有些甚至是千万级别。
孟元青没错过这次机会,上前去主动攀谈交涉,替孟氏谈成了好几笔大的单子。
有人说,孟文忠这儿子急功近利,太想证明自己,在亲生父亲的悼念会上谈生意,实在不孝。
但余平骁不这么认为。
这年轻人做得对。
孟文忠的去世,让孟氏直接没了主心骨,原本家具赛道就拥挤,多少竞争对手准备反扑,多少豺狼虎豹垂涎欲滴……孟元青谈下的这几笔大单子,对孟氏来说,至关重要。
起码一年内,孟氏倒不了。
这时间把握的刚好。
他给自己多留了一年时间。
居安思危,是为智者。
孟文忠生了一个令人羡慕的好儿子。
余平骁相信自己毒辣的眼光。
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能把孟氏发扬光大,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带你去个地方,这是我去年年中,七月八月买的地,我在那上面造了一座美术馆,应该是目前为止,安北最大的私人美术馆。
算是我从小到到大的一个梦想。我听说,你在接手你父亲公司之前,学的是钢琴,琴棋书画本是一家!美术馆里展示的画和字都是我精挑细选,自个喜欢的。元青,你来看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孟元青谈吐自然:“我当然相信余总的眼光。否认余总,不就相当于否认我们孟氏了吗。”
他一语双关,把余平骁哄的开怀大笑。
“还是和你们年轻人打交道有意思!”
一拍即合。
余平骁高兴,提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
“去年下半年我在国外,顾不上美术馆的装修,买的一些字画已经到了,结果主景布置还没开始,这次回来,也是想把这件事解决掉。”
“美术馆装修是所有装修类别里最难的。尤其这还是余总的心血。”
孟元青一针见血。
“是。”
余平骁笑了,将问题抛还:“元青,你怎么想?”
不仅是最难的,而且还是最不挣钱的。
现阶段,展馆类的艺术体现,仍停留在空缺留白上。
东西少,装修难,外加玩艺术的,要求高,近乎苛刻,吹毛求疵,所以很多小的装修公司不愿意接这类项目。
孟氏旗下业务众多,主营家具家居,余平骁这次找上门,也是综合考虑过了。
孟氏的装修设计在行业内不算差,甚至算得上前列。他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凡是要用到的东西,在孟氏都能买到,买不到的也可以当即生产。这样一来,无论客户有什么想法,都能落地,不会因为找不到适合材料,而改变方案,造成多方损耗。
怎么看。
他要接。
孟氏现在什么都接。
“余总,不难怎么体现孟氏的专业。”
孟元青回答完,余平骁大笑三声,说好,“元青,就冲你的这句话,我愿意把机会留给孟氏。”
“那就多谢余总了。”
两人在车上已经谈好了合作。
余平骁有备而来,他的秘书将合同草拟版本拿给孟元青看。
“先不着急签,前面马上到美术馆了,我们先去看看我买的画。”
“好。”
孟元青下车,随余平骁一起进了美术馆,刚好碰到工人在卸货。
余平骁走近,问他们:“这些是我哪天收的画?”
最近画收多了,有些他自个都忘了。
主管看老板来了,点头哈腰,赶紧解释:“余总,这些不是您收回来的画,是书法协会几场比赛,选手们在现场写的字。”
听到书协,孟元青脸色微妙转变。
“安北书协?他们比赛留下的字,你们怎么买到的?”
余平骁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我好几次想买都买不到。”
“不是的余总,这都是我们借的!”
生怕老板空欢喜,影响心情,主管飞快解释道:“年前西馆启动试营业,画够了,字不够,我们找书协借了一些。”
“这样啊。”
余平骁颇有遗憾,转头,他指挥:“来,都摆出来,让我看看。”
“是。”
主管叫人把包装撕了,露出裱框,接着露出白纸黑墨。
为了能让老板看的更清楚,他们将作品一幅幅整齐排列,靠着白墙。
“这次一共借来了十八幅。”
“这最后一幅,是最近一次比赛中,第一名写的。”
“她临摹了字帖《澜》。”
主管一边指挥,一边介绍。
“第一名?”
余平骁增多兴致,注视着说:“拆了我看看。”
“是。”
主管亲自动手,将画框外面的防撞泡沫剥落。
随着他的动作,孟元青看清了作品最左边的落字——
“孟沅浠。”
他眸色暗沉,眼尾露出了一点难以置信。
这幅字……是那天,她回孟家找的那幅。
不是相似。
而是,同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