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虽和孟老侯爷一年也见不了几面,但是他让她即刻回去,她还是听了进去的。
进了候府,却不想自己久等不见的人,此刻就坐在那儿。
“你是想气死……”
“城外有座寺庙,是我当年修建的,你便去那住些日子吧。”
马氏话还没说完,就被孟老侯爷开口打断,一句话,便让马氏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马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寺庙?郊外?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孟老侯爷语气始终淡淡的,从马氏进门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便再也没有落在她身上过。
而一旁的孟九安,也是。
此刻,马氏才忽然发现,他们父子二人,像极了。
无论是她喜欢的那份高贵,还是样貌,甚至是冷酷,蔑视,都一样。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心中压制多年的火气,在看到他们二人这样子时,便再也压制不住。
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
“我为什么要去寺庙,你凭什么让我去!这府里,你一年呆几天!府里的事情,你又操持过几件!现在你说让我去我就去!你凭什么!”
“我是做错了什么!还是犯了什么罪!”
马氏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就像是这么多年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再也遏制不住。
京城中,人人都说她命好,可是谁又知道她是这样的命好!
就算是夫家权势高又怎样?这些年可曾荫庇过她一分一毫?就算是夫君再好又怎样?这些年又可曾正眼看过她一眼?
这样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
可是相对比,孟老侯爷几乎淡定的不能再淡定。
“你说啊!你凭什么!”
似乎是马氏的诘问太过气势汹涌,孟老侯爷终于看了她一眼。
“你当真要我说?”
“你说啊!”
孟老侯爷看了一眼旁边的孟九安,在得到他的示意之后,缓缓开口。
“当年你初进侯府,表面上待人和煦,温柔善良,可是实则却心思狠毒,心狠手辣。就连我,都被你骗了过去。”
“后来绪娘怀孕,你更是表现的欢喜,对她十分照料,我亦十分放心的将人交于你照料。”
“可是你呢?话已至此,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孟老侯爷看了马氏一眼,那眼光中,除了冰冷的寒意,再无其他。
而就是这股寒意,裹挟着回忆,将马氏,带到了地狱的深渊。
她以为是天衣无缝的。
绪娘。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久到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对她做了什么呢?
哦,是了,那个贱人,蓄意勾引侯爷,还怀上了孩子!
她如何能容忍的了!
所以她每日都在送她的补品里下了毒,确保她不会生下那个孽障。
可是那孽障的命太大了,饶是流水一样的补品送去,那孽障还是出生了。
没办法,绪娘只能死!
她是怎么死的呢?
哦,想起来了。
倒是也没怎么费劲儿。
毕竟那些毒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了,只需在她生产时稍微动些手脚,她便一命呜呼了。
只是那孽障,那孽障!
“这些年,你名义上是为了九安好,可是背地里你又做了些什么?”
“你可敢说?”
孟老侯爷的话,将马氏从记忆中拉回。
此刻,马氏看着孟九安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一个母亲的关怀。
那贱人的孽障!
不过是个贱人的孽障!却霸占着侯府的爵位,享尽了荣华富贵!
他凭什么!
早知道她就应该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掐死他!
如此,到如今他就不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她做了什么?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让这个孽障死而已!
“我敢说什么?我有什么不敢说?”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马氏反而不惶恐,却坦然了。
“就因为这些事情,就要让我去寺庙清修?对外你们怎么说?你们能说出去吗?你们信不信,侯府会被外人戳破脊梁骨!”
马氏快意地看着孟老侯爷。
他若是有办法,这么多年他们俩便不会相安无事了。
“是你,是你这个孽障计划的这一切,是不是?”
马氏终于正眼看向了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孟九安。
她曾经梦里无数次想要这个孽障死!
可是他却一天比一天优秀,一天比一天耀眼!
她狠!
不过是个贱人生的下贱种子!凭什么!
“你猜凭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能不能把马家拉下水。”
“你!”
马氏恨不能冲上去将孟九安撕烂!
孟九安冷然的看着马氏。
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她不爱任何人。
家族,是能够给她保全的所在。所以她才会忌惮。
“你猜如果我对马家放出消息,他们会选择保你,还是站在我这边?”
再没有什么比在一个人面前亲口揭露她的伤疤再有趣的事情了。
她不爱任何人,但是却要求任何人都爱她,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背叛她。
之前,确实没有人会这么做,那是因为她是侯府夫人。
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呢?
“贱人!全都是贱人!”
“啪——”
一个巴掌猝不及防的扇到马氏的脸上,将她整个人都扇出去很远。
一旁,是站起来,胸脯起伏的孟老侯爷。
“这些年,我容忍了你太多!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口出狂言!明日,你便给我滚去城郊寺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孟老侯爷便走了。而孟九安同样再没有多看马氏一眼。
不过是自作孽。
他能留她一条命,便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哈哈哈哈哈——”
厅堂上,只剩下马氏一个人。
很久,传来一阵大笑。
似乎是疯癫,又似乎是绝望,又似乎是幸灾乐祸。
只是,没有什么人会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