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是法,可实际怎么做,是另一回事!”
一个盐场里有两百人,按理来说,拥有盐场的贵族要支付两百人的工钱。
然而那是对平民来说的!
如果他们是奴隶呢?
就算是有平民,也可以如同以前一样只给他们饿不死的几个子就行,没必要非按照这次新出的标准去给。
理由也很简单,百姓知道个啥?
他们认字吗?
我稍微扭曲一下意思:大王出台法律了,要将给你们工钱写进法律里,以后给你们钱就按照工钱来,赏赐什么的就先不发了。
你别说以前我有没有给过你们赏赐,你就说你听到这消息后你是什么想法?
如果有人把法律条文真的念给他们听了,那又怎样?
齐国可不是秦国,没有一个强势的大王在上面压着。
到时候衙门一开庭,百姓要状告的人就在上方坐着,一脸平静的问: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听着后胜的话,这些人都有些惊讶。
是不是……有点无耻了?
“可是相国,若大王怪罪您该如何?这法律可是……”
后胜摇了摇头:“与我何干?”
“本相难道不是在尽心尽力吗?是底下的官员们阳奉阴违,本相总不好以相国之尊去过问某一县的一个小村子吧?”
众人:“……”
还是你无耻……
但我们很喜欢!
这样一来,即便齐王再愤怒,他也不可能把所有官吏都换了,即便换了,他能保证那些人在位置上待久了不会犯?
全国都不遵守这个,那这法再好,也无济于事。
“还有一事。”后胜说:“为防止有些先生可能会乱说,要底下人给些钱财,堵住他们的嘴。”
齐国文风昌盛,这是以前天下皆知的道理。
可那是以前。
在秦国那边的学宫开了之后,齐国顿时就跑走了许多先生。
如今还留在齐国的,都是一些宁死不接受秦国学宫思想的老顽固。
这些人既然都瞧不上秦国,又怎么可能因为这次的事为那帮平民出力?
给点钱、给他们个面子,就足够让他们闭嘴了。
当然,不排除有一些人,他们确实看不上秦国,但却也无法容忍齐国贵族官员们做出这种视法为无物欺压百姓的事。
可这种人……
后胜自嘲的笑了笑。
齐国的弊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若真有这种人,怎么以前不见他们跑出来?
这场晚宴,宾主尽欢。
之后几天。
随着齐国各地官府将这次的法传出去,齐国各地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就与后胜说的一样,齐国各地的官员们或许是得到了消息,或许是本身就对这法不感冒,他们真的就只是模糊了这法的内容,让百姓以为大王只是将要给劳工发工钱写进了法律里。
什么最低工钱,什么加班要给钱,什么一月四天的休息……
你爱干就干,不干就滚。
我大不了去买几个奴隶来,还可以少出几个子。
这道法,在齐国各地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稷下学宫留下来的一些先生们依旧醉心于先贤典籍的研究,或和同僚辩驳自家思想的优越,批判秦国的行为背祖灭宗……
至于齐国百姓?
齐国依旧是天下最富裕之国,我等先生,难道还要去考虑市井之事吗?
……
“后胜此招,很有意思。”
王宫。
嬴政看着齐国来的报告,递给了李斯等人,示意他们也看看。
等所有人看完之后,嬴政才笑着对这些部长级官员们说:“如果秦国没有报纸,寡人的威信没有这么强,怕是秦国也会和齐国一样,新法成一纸空文吧?”
部长们没说话。
这话怎么接?
“谁叫大王在秦国呢?”李斯平静的回了一句。
嬴政点了点头,是啊,寡人在秦国,所以这一切不会发生在秦国!
至少寡人还在的时候不会!
至于齐国的事……
一些前置条件没做到他们就想着往后走,这能学得成就有鬼了!
他看向一旁还在看着一份消息发呆的李缘。
“国师在想什么?”
李缘回过神,摇了摇头:“只觉得似曾相识而已。”
李斯和韩非等人都没听懂。
但嬴政隐约猜到了,他估计是从齐国那局面想到了一些别的。
“李斯,给国师说说赵国的事。”
……两日前……
赵国西部。
一座边关口岸。
一队赵军士卒快速来到了赵国这一侧的隘口,将整个隘口封堵了起来。
一些准备入秦的赵人看着这一幕一脸懵。
和约期内呢,怎么边境增兵了?
当这些士卒单方面关闭赵国边境后,他们就懂了——这是不让我们去秦国赚钱了啊!
“秦赵不是有和约吗?为何不准我们去啊!”
“大王有令,为防止有他国人冒充赵人入秦挑拨秦赵关系,特对所有边关进行封锁!私人不准入秦!”
这也算是借口?
哪个国家的人会跑到这来冒充赵人去秦国挑事?
百姓们只是见识少了点,有时候也愚了点,但一些明显的坑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这是大王怕自己这些人得了秦国的好处心向秦国啊!
于是瞬间,赵国西部许多县内怨言四起。
我们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去秦国碰碰运气也不行?
但幸运的是,赵国只是单方面限制了,并没有不准那些已经入秦的赵人回来。
当消息传开后,赵国其他地方的人,却有了些不同的声音。
和郭开预测的一样,这些地方的人原本还对秦赵边境上的人深恶痛绝,认为他们居然跑到世仇的秦国去赚钱,这不是主动低人一等吗?
当然,到底是因为国家颜面还是因为羡慕而不得的嫉妒,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现在,大王单方面封堵了赵国边境,除了商人车队外,百姓个人一律不许私自入秦。
这才是我赵国该有的骨气!
“骨气你*&%!”
一个刚从邯郸回到家乡的商人在马车上骂骂咧咧的。
他就是西边国境附近的赵人,靠着从秦国进一些东西在赵国各地贩卖为生,这其中当然也免不了一些诸如帮秦国人宣传报纸、打探下时局之类的小事。
但他自认还是赵人,他只是在商言商,绝没有叛国。
可现在,赵国其他地方的人骂起来居然将自己也给骂上了?
我只是跟秦国人做生意,赚钱啊!
你们赚不到就开始攻讦我们了?
他心里的赵国情结开始缓慢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