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这一世,既然顾芩澜已经成为端王府的一员,就不能让郑鼎廉再被这种思想所束缚!
她立刻认真地对郑鼎廉说:
“郑鼎廉,我并非要求你犯上作乱,也并非要你背叛!哪里来的背叛之说?”
“再说,上行下效,你为大雍朝英勇奋战,为皇帝陛下舍生忘死,这份功绩,怎能轻易被抹去!”
“江山的主人更迭是必然的事情,我只是让你寻找新的主人,但这个江山,是否仍是那个夜家的江山?能否有所变动?”
说到这里,顾芩澜的声音愈发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郑鼎廉,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
“难道你愿意为了所谓的忠义,将母亲和三个孩子、端王府上上下下,乃至我,都置于死亡的边缘?”
“或者,你愿意看到那些与你并肩作战的将士们,得不到他们应有的奖赏,反而要陪你一起走向死亡?”
“这样,你就感到满足和快乐了?”
顾芩澜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如同阵阵战鼓,击打着郑鼎廉的心房。
他张了张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道:“我给你写过和离书……”
顾芩澜冷笑一声,拿起和离书,撕成碎片,洒在郑鼎廉的床上,说:
“我不接受。”
郑鼎廉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片,轻轻叹息一声,说:
“你这是何苦呢?”
顾芩澜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郑鼎廉,说:
“虽然我嫁入端王府的时间不长,但母亲待我亲切,孩子们对我尊敬,他们都把我当作家人,我也同样如此!”
“你愿意看着他们和你一起去死,我却不能接受!如果你不愿保护他们,那就让我来保护!”
郑鼎廉被顾芩澜此刻的话语和气势深深地震撼了!
他万万未曾料及,这么短的时间内,顾芩澜竟然能够为了他的母亲和孩子们,做到这一步!
郑鼎廉愣怔了良久,目光凝视着顾芩澜,只见她因愤怒而泛起红晕的脸庞,原本素冷淡漠的容颜,竟意外地流露出一抹生机。
毕竟,自他归来之后,顾芩澜始终保持着一种沉稳的姿态,仿佛即便是泰山崩塌于眼前,也能泰然处之的当家主母。
然而,当她生气时,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显露出几分真实的人性。
郑鼎廉深吸一口气,不禁无奈地低笑了一声。
顾芩澜听到笑声,目光投向他,眉头紧蹙:“你笑什么?”
郑鼎廉闻言,赶忙摇头,苦笑着回答:
“别动怒,我只是在想……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可以托付?”
顾芩澜微微一愣,面露诧异,瞬间凝固的表情中透出一丝异,目光直直地落在郑鼎廉身上。
这是……接受了她之前的提议吗?
顾芩澜心中波动,尚未完全明白郑鼎廉话语背后的含义。
而郑鼎廉则望着眼前女子那略带滑稽的惊愕神情,眼中笑意愈发浓郁。
顾芩澜敏锐地捕捉到了郑鼎廉眼中的调侃,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正欲开口,却被郑鼎廉先行打断。
郑鼎廉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凝重,向顾芩澜叹息一声,缓缓解释道:
“本王不愿背叛圣上,但也不愿让母亲和孩子们陪我共赴黄泉,因此自始至终……我已为一切做好了安排……”
顾芩澜微微眨眼,目光清澈如水,射向郑鼎廉,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郑鼎廉并未给顾芩澜提问的机会,他深知,这位新婚妻子并非善茬。
为了避免再次触怒她,郑鼎廉立刻顺从地继续阐述:
原来,自一开始,郑鼎廉不仅为顾芩澜设想周全,也为老端王妃和三个孩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本打算让顾芩澜与他离婚,光明正大地离开端王府,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受到牵连。
至于三个孩子和老端王妃,他已寻得军中擅长易容的高手替身。
他们只需制造一场意外,让这几人在表面上死去,然后秘密地将他们转移到安全之地,隐姓埋名地生活。
尽管失去了荣华富贵,但生存毕竟是最为宝贵的。
至于他自己,既然圣上不容他,他唯有选择赴死。
只有他真正死去,皇帝才会彻底相信,端王府已不再构成威胁。
如此一来,对于逃离的孩子们和老端王妃自然更为有利。
老王妃年事已高,安享晚年并非难事。
而几个孩子尚年幼,数年后长大成人,容貌也会有所变化,届时便更加安全。
然而,郑鼎廉并未料到,他的计划会在顾芩澜这里遭遇挫折。
顾芩澜听完郑鼎廉的叙述,眉头紧锁。
她忽然意识到……
如果郑鼎廉的计划果真如此,那么前世发生的一切……是否根本就是虚构?
例如,郑奉晖等人一个好赌,一个挥霍无度,一个沉溺于养面首……
但至少从目前来看,三个孩子虽然起初有些顽皮,却根本不可能演变到那般堕落的境地!
若郑鼎廉在前线时就已细致安排,连他那素未谋面的妻子都已得到妥善照料,那么在前世,他断不可能坐视顾芩涟无辜受累!
显然,顾芩涟并非一纸和离书所能轻易劝退的人物!因此……
顾芩涟当时曾提及,郑鼎廉性情多变,是否意在以此迫使顾芩涟离去?这一猜想,让顾芩澜心生惊涛!
于是,自始至终,郑鼎廉已为所有人预留了生存之机,唯独他自己……
“你的布局中,唯独遗漏了自己的生机?”顾芩澜开口询问,声音略带沙哑。
郑鼎廉闻言,长叹一声,神情凝重地道:
“顾姑娘,你不了解当今圣上,他是一位无比称职的君主,具备所有帝王应有的猜忌、冷酷与无情……”
“因此,在我的策划中,我必须牺牲自己,因为圣上必定会反复检验我的遗体,一旦发现任何异常,必将重新展开调查。”
郑鼎廉苦涩一笑,流露出几分无奈。
正因为深知皇帝的为人,郑鼎廉才明白,唯有自己牺牲,才能换取他人的生存。
顾芩澜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郑重地凝视着郑鼎廉,坚定地说:
“但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你赴死!”
郑鼎廉闻言,俊朗的面庞上浮起一丝笑容,宛如夏日轻风,温和而柔美,宛如画布上最动人的笔触,轻声回应:“好。”
顾芩澜听着郑鼎廉的声音,只觉如同最美妙的乐章,犹如甘甜的清泉,倾听便令人心旷神怡,不禁问道:
“你这样,我差点以为你答应了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