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弘晖已经离京一月有余,姐姐仔细将养着的也终于见了康复,这日恢复了众嫔妃的晨昏定省。
我到的不算晚,进门时除了住的最远的惠嫔,人几乎都到了。
如今宫里的的嫔妃也不少,虽比不得先帝在时,却也还算热闹,冯氏被降了位,后宫又变成了三个妃位,原本的座次也重新挪到了齐妃之后。
嫔位上是四个,瓜尔佳氏居首,毕竟是出身满军旗,祺嫔对面的位置空着,留给惠嫔,安嫔则坐在祺嫔下首。宋嫔偏居景福宫多年,几乎从不出宫,一般也没有她的位置。
余下便是祥贵人,欣贵人等,最最末尾,坐着官女子何氏。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来晚了。”我才坐下没多久,惠嫔便匆匆而来,一进屋就上前请罪。
“起来吧,你日日到皇额娘跟前儿伺候,替皇上和本宫尽孝心,何罪之有呢?”
不得不说,姐姐确实比我更适合做这个皇后,这么多年过来,她除了深切的恨着年世兰外,似乎从未刻意为难过谁,更宽和也更大度。
当初姐姐从甄嬛身边抱走惠荣,其实也未曾明令不许她来探望,只是怕惠荣会因为生母而不与她亲近。不论旁人如何说,姐姐也确实对惠荣视如己出。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惠嫔端正地坐到了为她留好的位置上便不再开口。
姐姐打量了一眼殿上坐着的我们笑着说,“想来是本宫病了这些日子,众位妹妹都很想念,今儿个景仁宫里还真是热闹。”
“娘娘一直病着,臣妾等本想去侍疾,却也怕扰了娘娘清净。”齐妃自打能不定期得小孙子进宫请安后整个人都看起来容光焕发,成日里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无妨,本宫身子一向不太好,身边的人伺候的还算得力,齐妃的心本宫领了。本宫记得三阿哥府上的小阿哥前些日子满周岁了吧?”
“是,皇上给赐了名叫永珅。”
“珅...是个好名字。采薇,本宫私库里有一只金累丝红宝石璎珞圈,叫人拾掇出来送到长春宫去。”
姐姐听了孩子的名字停顿了一下,许是实在没想出来什么词来夸这个名字。《康熙字典》里都对这个字无甚详解,只草草交代了几个字,《集韵》升人切,音申,玉名。
弘时实在是不符合胤禛心里对儿子的期望,就连他的儿子,胤禛也并未重视,只是跟着排“永”字辈,从“王”字偏旁,在内务府取的几个字里随便择了个“珅”。
不过齐妃对此也没什么感觉,只知道皇上赐了个名,心里很是高兴,“臣妾多谢娘娘!”
永璨是在洗三之日得了先帝赐名,永璠也是在洗三之日便被胤禛赐了名。胤禛即便是防备这个防备那个,可到底心里还是喜欢孩子的,除了弘历倒霉外,他甚少区别对待自己的子女或孙辈。
永珅这个孩子,直到周岁才得了名,想来也是因为弘时不得胤禛心意的缘故,到底是可惜了。
“臣妾看娘娘今日气色上佳,必然是已经痊愈了,臣妾等一直都记挂着娘娘,如今也能放心了。”敬妃也适时候的开了口。
“敬妃,你受委屈了,本宫已经听说了。”
敬妃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微微屈膝,“臣妾失责,甘愿受罚,娘娘不必劳心为臣妾担心。”
祺嫔原本就与甄嬛不对付,自然也瞧不上浣碧,听有人提起这话茬,紧接着奚落了两句,“皇后娘娘,敬妃娘娘这可是在是无妄之灾,有人胆大包天做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竟也发善心饶了她性命。”
祺嫔这话就差指着浣碧的鼻子骂她不要脸了,在座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也都知道。
“祺嫔失言了,皇上已做决断,我等不可议论。”姐姐不太喜欢祺嫔,事事掐尖儿却又不太聪明的人确实也不招人喜欢。
当年后宫无人可用,鄂敏爱钻营好拿捏,他女儿也是空有美貌的花架子,又满心依附,倒也算一把锋利的好刀,只可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到底还是卷了刃。
安嫔倒是有些小聪明,可心思多的人到底是不好掌握。
“娘娘,臣妾也只是为敬妃娘娘觉得委屈。”
浣碧自觉理亏,此时也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跪到了殿中央,“婢妾官女子何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即便是身份低微如官女子,第一次觐见皇后也需要行三拜九叩之礼,浣碧行完礼,发觉众人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知所措,不觉后背冒出了一层细汗。
“何氏,过往之事既皇上已下圣旨,本宫作为皇后自然不能违拗,不过你如今是皇帝妃嫔,还需要恪修己身,谨守宫规。”
“是,婢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好了,本宫也累了,散了吧。”
“臣妾告退。”
自打咸福宫出了事,敬妃被贬斥后,这半月来甚少出门,浣碧随着众人的脚步出了景仁宫后,静静地跟上了敬妃的步伐,二人都未说话。
直到一路向北到了御花园的山石林,敬妃才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何娘子,你跟着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浣碧见敬妃终于停下了脚步,上前一步跪在了她跟前,“敬妃娘娘,我们娘娘把我托付给您照顾,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害您被皇上斥责,此番是来给您赔罪的!”
敬妃却不敢受浣碧大礼,赶忙搭手扶了起来,“如今你已是皇上妃嫔,不论什么位分,本宫都是受不起你的大礼的,先起来吧。”
“当初熹嫔寻我,是盼着你能在宫里安稳度日,到了岁数给你寻上位妥帖的伴侣送你出宫去的。”
“是我辜负了您和我们娘娘的好意,可我们娘娘终日在梵宗楼吃苦,我又如何能安心苟活?娘娘如今不怪罪实在叫我心中愧疚!”
“唉,如此你既已选了路,本宫也再帮不了你什么了,你,好自为之吧。”敬妃不欲再多说,带着含珠渐渐远去。
浣碧站在原地,看着敬妃远去的身影,方才那话里,七分真,三分假。愧疚是真,担心也是真,但却也不全为了救出亲人。
浣碧只是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想让父亲也知道,当年他选了她娘,留下这个女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