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宁向星先去了邮局。
发现今天只有一个小伙子在忙。
看着寄往七个地方的信件,以及准备向同学探听宁家现状,要发的电报。
宁向星心道对不住啦给你添麻烦了小伙子。
“你好,我来寄信。”
“哦!星星之火,是你啊。”那小伙子一抬头,惊喜道。“还记得我吗,前段时间下乡,给你送过包裹。”
宁向星回忆了一下:“吴同志?”
“对罗!看我,都没记住你的姓名,光记住那个星星之火了,印象深刻啊,这次还是来投稿吗?这么多,都给省报吗?”
“这次,多投几家。”宁向星轻描淡写。
“成,我家里人也总说东西不要全扎堆放在一处,不过,你这写得有点多哦,搞不好费不少钱。”
宁向星说上次的稿费购买邮票。
吴同志点点头,一封一封帮忙封口,邮票贴好后分类,就等着集中后分发不同的区域。
电报要填表格,把对方地址,内容都填上,七分钱一个字,标点符号也算。
宁向星斟酌后把字数控制在十个,就要七毛钱了。
这都能在国营饭馆吃一顿饱饭了。
连同其他的,一共花了两元不到。
这要是对于一个临时工来说,简直是高消费了。
确定无误后,交了钱,宁向星和吴同志挥挥手,道了句下次再见。
对方也说希望还能给他送汇单。
吉祥的话谁都喜欢听。
特别是这些信件只要能中稿,已经是胜利。
不需要汇款也开心。
笑着出来的宁向星,发现自己的自行车有些异样。
他发现不明液体倾倒在了车把手的位置,留下了黏糊糊的痕迹。
可是,车子就停在门边,若是有人搞大动作,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而且,图啥呢。
车子上锁偷不走,所以报复?
“事情办好了?”冷不丁,一个声音像是直接穿透进耳膜。
低沉,粗哑,带着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宁向星本来就在想事情,这会被吓了一跳,表现得很明显。
一挪动,龙头把手上的痕迹就露了出来。
穆原眯了眯眼。“你先别碰车子。”
他直接单手握住车把子:“走,跟我找个地方洗洗车。”
这东西,他有印象。
宁向星知道自己对这里的了解不如穆原这个本地人,并没有闹脾气,顺从的跟在穆原身后。
绕了一段路后,他发现穆原一直在回头。
本来还以为在看自己,却发现他的视线是锁定在自己身后的,表情谨慎。
一种怀疑涌上宁向星心头。
难道,穆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绕到穆原觉得安全了,就拐进了一个侧门,进去后里面有个老头躺在廊下,见到穆原来:“不是刚来过?这车怎么了,上次、”
“啊、李叔,我有点事,一会给您买烟,您先休息。”
被称为李叔的人,瞧见身后还跟着个后生,便不开腔了。
穿过一个前厅,两侧小门后又连着一个厅,侧门出去再进了一个院子,这才到了穆原的目的地。
“刚才那个地方,是我合作伙伴的,这里是我的。”
“你,的?”
“我的院子,有需要的话,你跟我说一声,还有几个屋空着。”
宁向星咂舌,他还有能力在镇上买院子?
不过,这里很像是乡下那院子,水井、似乎用水泥弄成的凹台、厕所的方位,都很像。
穆原提了水清洗了一下车子,又在把手处闻了闻:“真麻烦。”
就算要去除,也要用汽油,再用一种树汁擦拭后清洗几遍,才能重新用皮肤接触。
穆原确实知道这是什么。
是一种树漆。
不提前做好防护,往手上抹特制的油,碰到这种漆就会脱皮。
更严重者会红肿,发炎都有可能。
这个漆毒就毒在有心设计的话,被害人都找不到原因。
它,无论是液体还是固体,伤害都一样强。
如果是存心害人,存心设计,未免做得太粗糙了。
更像是……警告。
“怎么了,洗一下不够吗?”
“嗯,确实不是洗一下能解决的问题。”穆原指了指车子:“今天用不了了,一会我借一辆给你用两天,等我处理好了就给你换回来。”
宁向星想知道那是什么。
“回答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穆原靠近宁向星,低头看着他。
秋日微微凉爽的风,吹落两片叶子,半空中打个旋,落在两人身边。
穆原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卷到什么麻烦事了,这件事,还和你的手有关……”
“我的手?麻烦事?”宁向星下意识摇头想说我没事。
可,去公社后接二连三的一些事又浮现在脑海中。
“真有麻烦了?”穆原关心则乱,手掌握在了宁向星的肩头。
宁向星好歹是个一米七,在南方不显矮的身高,在穆原面前跟绿油油的青葱似的,随时都能拔地而起。
他扭了扭,把穆原的手甩开。“我不确定是不是麻烦,最近,确实阴差阳错发生了一些事。”
宁向星把自己明面乖顺实则反手告状老油条乱改他画稿、遇到俩小丫头求助没忍住替她们发声、和领导有矛盾的武同志的名字被他署名在新画作上……
穆原目瞪口呆。
你这样一个人,才去几天就惹出那么多事。
顶撞上司、越级告状、以一对全男、抛弃官场潜规则随心所欲。
“你可,真能干。”穆原自知自己以前又莽又勇,被高宏伟冠名以木头猛士。
现在这个称号,他自愧不如。
宁向星才是那个猛士。
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的身躯,是怎么干出这么多大事的,才短短几天。
“那是一种漆,有毒,对皮肤很不好。”穆原本来是想好好解释的,但是想想刚才宁向星真的在一脸无辜的复盘,那些随便选一个都是别人眼里刺头的例子,他就忍不住仰天长笑,根本就止不住。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宁向星,你这么独一无二,是又在我心头添砖加瓦啊。
宁向星警惕的看着忽然‘发作’的穆原。
怎么,那什么漆,除了会导致皮肤问题,闻了还会变成神经吗?
“车就放我这里,你不是还要买画材,去买吧,买好了我们去吃饭。”穆原直接安排上了,都不给宁向星多少害怕的机会。
只有在背过身锁门的那一刹那,整张脸都狰狞到扭曲。
神情像极了徒手抓野猪时的样子。
若是那只野猪重生,再见到这个表情,怕是一尿三里地了。
穆原转身,表情已经恢复了,目光落在宁向星的手上,白皙漂亮,一根一根细长,指甲修剪整齐干净,甲色白中透粉,说一句他想嘬一口都不为过。
是哪里的阴沟老鼠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