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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今宴收回视线,缓缓收拢指尖,黑眸好似染了一层乌色,“我并非不知帝王制衡术,只是没想到如今皇上与武王对峙,晋国公府明显偏向武王,皇上又要扶持我们安国公府时,还会耍这种小伎俩!”

霍薇听得也是头皮发麻,“帝王无情。”

此时需要安国公府、重视安国公府,依旧要耍手段;可想而知,若是某一日不再需要安国公府,或需要出卖什么人时,安国公府会是怎样的下场。

但即便知晓,又如何?

难道武王就不会出卖晋国公府吗?

不仅晋国公府,哪怕是其他权臣,当武王需要断臂求生时,也会舍弃!

他们都是皇上与武王的棋子,但可悲的是,他们若想发展壮大,又必须依附皇权。

他们惨吗?

不,他们已在权力的上中游,下面的小官小吏、普通百姓,还要仰仗他们这些人照拂。

这便是人生……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两人沉默好一会后,霍薇轻声问道,“那姬硕,会刁难你吗?”

“只要碰见,便想尽办法令我下不来台。”

“你反击了吗?”

“嗯。”

“那你主动刁难他了吗?”

“……”裴今宴沉默。

霍薇失笑地摇了摇头,“算了,你们老裴家的人都这样。”

裴今宴脑海中浮现一人身影,抬起黑眸,认真问道,“裴今酌也如此?”

“啊,他?”提起自己的宝贝儿子,霍薇满是愁容的脸上,多了一些温柔和赞赏,“他还好,算是老裴家唯一的特例了,不过他的阴招也都是暗着的,表面还死端着。”

裴今宴侧过脸,看向窗外皎皎月色,沉定的语调更为认真,“这安国公的位置,更适合今酌。”

霍薇一愣,之后眼睛一瞪、扯嗓门批评道,“臭小子,你脑子进水了?先不说你家才是主支一脉相承,只说你的能耐只在今酌之上,不在今酌之下,就算以后这爵位往下传,也是传你儿子,轮也轮不到他。”

裴今宴摇头,“裴家情况特殊,我们应该传贤不传长,或者可以想个办法……”

霍薇愤怒打断,“想个屁的办法!你别把裴今酌那小子想得太好,他就是有点小聪明,没什么大智慧!你要是白天在殿前司不辛苦,就去练武,别在这瞎琢磨!”

声音一顿,“等等,大晚上,我来找你可不是说这个。关于明妆提议的,更改望江楼生意,你有什么看法?”

提起生意,裴今宴就失了淡定,一个头两个大。

带兵打仗他可以,练武切磋也擅长,唯独生意他不行。

不仅是他,满朝文武就没几人懂生意,毕竟谁碰这东西,谁毁仕途。

别说学做生意了,甚至为避嫌,家里都不让少年郎靠近账房。

但现在,母亲身体不好,他又不想让母亲操心。

“……我再想想吧。”他实在不好意思,将这等大事推给婶母,毕竟做决定之人,难免背负一些责任。

霍薇沉默片刻,之后低声试探道,“今宴,或许……可以让明妆试试。这两天她的种种表现,与传言的不太相同,也许她不像传言的那么不堪。”

裴今宴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去,“婶母的意思是,她人品没问题?既然人品没问题,又为何栽赃我轻薄她?”

“啊,这……”霍薇发现自己一冲动,竟说错了话,急忙胡乱道,“哎呀,天不早了,你慢慢想,婶母先走。”

说完,头也不回,夺门而去。

“等等,婶母……”裴今宴想拦住人,但裴二夫人虽步入中年,但武功没扔,紧着跑一会便没了人影。

裴今宴无奈——他并非怪婶母帮苏明妆说话,是真的疑惑……算了,现在也没时间思考苏明妆为何要栽赃他,望江楼的事更重要。

想着,裴今宴便叫来个信得过的下人,让其伪装一下,再找个小书铺,试试能不能买一些经商类书籍。

这两天他临时抱佛脚,研究下经商试试。

翌日,中午。

裴今宴照例到望江楼用午膳。

孙掌柜见国公爷来,那眼睛瞬间如猫儿见了老鼠,也顾不上让国公爷先用午膳,先把人拉到了三楼。

望江楼有三层,因为生意太糟,所以二楼和三楼,除了偶尔有小二上来打扫,几乎没人。

到了三楼,孙掌柜先是来警惕查看,确定没人跟上来,才低声道,“国公爷,昨天裴二夫人和您说了望江楼的事吗?”

裴今宴却见,孙掌柜刚毅的脸上带着少见的期待和喜悦,“说了,怎么?”

孙掌柜激动地搓手,“您怎么看?”

“如何处理细作?”

“嗨,不是!是夫人想让望江楼改生意啊!夫人有理有据、小人十分赞同!您想呀,做酒楼最重要的就是菜肴,但我们的厨子不行,在外面雇了新厨子,又牵扯到工钱问题、公平性问题……当然,小人并不是把望江楼的责任推给陆涛,小人这个掌柜责任最大!

小人做得不好,小人知罪,但小人作为掌柜最是了解望江楼!如果望江楼想盈利,决不能再做酒楼生意了!”

裴今宴凝眉,昨天看了一夜的经商书籍,也了解了基本情况。

“还有!”孙掌柜老脸闪过羞涩惭愧,低声道,“昨日小人向夫人道歉了,小人认为夫人和传言的不一样。夫人聪慧能干、温柔大度,是个好姑娘!”

裴今宴疑怔住,随后平日里端肃的面容,充满不解,“所以,你认为她控告我轻薄,不是污蔑?”

“啊,这……”孙掌柜缩了缩脖子,心中大叫不好——对呀,如果说夫人是好姑娘,又为何诬陷国公爷轻薄?

“那个……国公爷,”孙掌柜抱着逼死之心,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当时真没……轻薄夫人吗?”

“……”裴今宴脸色黑了许多。

“会不会是……那天喝酒了,您自己不记得?咳咳……国公爷您别生气,主要是……有些男子酒后乱性,之后又忘事……”

裴今宴甚至都不知此时此刻,自己应用何种表情,表达心情的荒唐,“当时我正执行皇差,身旁还有同僚,如何饮酒?”

孙掌柜也懵了——夫人是好夫人,国公爷不是说谎的国公爷,那么问题出在哪?

“那……会不会是夫人从前便倾慕国公爷,但奈何京城盛传国公爷不近女色,所以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