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尔开着蒸汽轿车带汉斯向城里前进。
“怎么了队长?主任是告诉你什么吗?”
“。。。现场发现了芙兰利斯卡家族的族徽。”
汉斯看着窗外的街景,因为各种突然的封锁,道路变得十分拥挤。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不就是跟着一个芙兰利斯卡才到森林去的吗?”
“可是这徽章是约五百年前的老样式,五百年前的东西,博德尔。”
“啊,家族族徽也会发生改变的吗?”
“当然会,毕竟他们家族可是出了埃德兰莉奇斯这样的人,不改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的确。”
他们利用警察的特权,走上专用的通道,避开拥挤的车流。
几十分钟后,汉斯和博德尔来到了克劳利斯克大街。
根据街牌号找到29A号,汉斯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然而许久也没有人来打开。
“他们不在家吗?”
博德尔说道。
“。。。我觉得可能是到其他地方去了。”
汉斯想起昨天见到费迩莉德受伤的样子。
那种程度的创伤不可能离开卡弗兰特太远,甚至很可能就在森林附近的小镇子里暂时居住了下来。
他摇摇头。
“过几天再来吧。”
“好的,队长,那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去地下管道系统。”
“嗯?”
“沃克区的巷子去不了,那里总可以去吧?”
。
花费了数个小时,温莎总算是完成了治疗手术。
费迩莉德的腹部温莎给她用生物质填补好,断肢也费劲巴拉地给接上了。
那血肉模糊的残肢她初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无脊椎动物的尸体呢。
要不是里面的机械骨骼,她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东西。
现在只需要等待着重新输入的血流和神经链路完成预热并开始运行,费迩莉德就基本上可以自理生活了,这大概需要一些时间。
“呼,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活啊,这才几天就做了数个大手术,累死个人了。”
温莎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头发被汗水粘着,杂乱无章。
“待会还需要麻烦你把莫莱德的记忆修改一下。”
“哦,不是,神在上,你还打算让他当个普通人?在发生了那些事情后?”
“无知的人有时是幸福的,温莎。”
“那我可不同意,无知会带来不幸。”
她摇摇头。
“听话温莎!”
“怎么,你还把我当一个小孩?”
费迩莉德严肃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温莎,但后者非但没有因此退缩,反而瞪了她一眼。
有些恍惚的感觉从费迩莉德心底产生,越来越像心脏的核心似乎在隐隐地跳动。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不再请求温莎去清除莫莱德的记忆。
她拖着半残废的身体从坚硬的手术台上下来,费迩莉德有些疲惫地坐到温莎的身旁。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一点血脉问题吗?当年我都挺过来了,你还担心莫莱德?”
温莎拍了拍费迩莉德的肩膀。
“。。。”
费迩莉德低着头没有回答,温莎还以为她在发小脾气。
结果不一会轻微的打鼾声就传出来了。
“唉,真是的,累了就早说嘛。”
温莎让锡人侍从带着费迩莉德去客房卧室,自己则到温养室里查看莫莱德的状况。
。
白大褂医生用锯肉刀把自己发生了血肉畸变的手臂砍了下来,扔到了一旁的碎肉机里。
“怎么回事啊,这是。”
一个穿着被血染成乌黑色陈旧猎手服饰的人边操控着碎肉机边问道。
“有情报显示机械神教的人来了吗?”
“当然没有啊,现在诺里安王国正在全面失去对于艾斯弗洛列王国的控制,机械神教再逼得紧一点搞不好就会发生地区冲突了。”
那人摇摇头,然后从碎肉机的出口拿出了一堆粉色的浓稠液体,倒进了一旁的器皿之中。
“我在古墓入口处碰见了一个操控戏剧炼金武备的人。”
“戏剧炼金武备?那可真古老啊。”
穿着猎手服的人感叹了一下。
“那大概不是机械神教的人,戏剧派的最近被清算了,没有余力来掺和这边的事情,可能是那些古代传承的炼金师吧。”
“被清算了?”
医生有些惊讶。
“是的,神教那边似乎在搞大动作,这也是为什么诺里安王国还不放弃艾斯弗洛列王国的原因,他们想要在神教内部混乱之际扳回一局。”
“。。。那我们得赶快了,你那边有疯绅士的消息吗?”
“他的衍生物侵蚀了一个游方士队长的身体,我没办法给他现在的躯壳注射冷藏的浓缩脑髓液。”
“。。。那就不能指望他了,还得提防一下。”
医生叹了口气。
“没事,他所有的衍生物都有沉睡的植入式毁灭基因,到时候给他注射激活蛋白质就行了。”
“哦,该死,我的衍生物不会也有那种东西吧?”
“你是正式信徒,没有那东西。”
“呵呵。。。”
“好了,别想太多,我都不知道我被埋入了什么呢,你还想知道?”
身穿猎手服的人把器皿中的灰色液体倒入一个白银杯子中然后递给医生。
医生一口闷下去,脸色变得有些扭曲。
他的断肢处开始生长出肉芽和骨质物。
十几分钟后一个崭新的右手就生长完毕。
“。。。我说,你的治疗液不能做得甜一点吗?每次都搞得像喝陈年地下管道里的污水一样。”
“呵,你要是不想自己的手臂外表全是糖分你就知足吧。”
身穿猎手服的人没好气地说道。
“。。。所以,现在做什么?”
“拜你那个绅士好朋友所赐,我们现在可不敢有什么动作。”
摇摇头,身穿猎手服的人把一个石板拿了出来,推到医生面前。
“诺尔德兰石板?”
“嗯,你去运作一下,我们现在要靠其他事情来干扰游方士和银甲密卫。
你去按照预备方案执行计划,就那个和揭露会的合作,我去尝试一下能不能给疯绅士的衍生物注射浓缩脑髓液。”
。
漆黑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不知道何时来到此处,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的莫莱德的意识从混沌中恢复了一丝清醒。
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陌生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那一看就很昂贵的烛灯让莫莱德瞬间清醒过来。
酸痛的身体应激性地抽搐起来,莫莱德倒吸了一口冷气。
“喂喂喂,别乱动。”
温莎跑了过来,整理了一下莫莱德弄乱的绷带。
“你是谁?”
莫莱德看着陌生的褐发女子,心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冒出。
然而当他想要去抓住这模糊感觉的时候,它突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消失不见了。
“哦,该死的破人偶,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温莎一边给莫莱德把各种针线,插管拔掉,一边抱怨。
被刺痛折磨的莫莱德可没办法给出任何回应。
半个小时后,他那已经麻木的神经总算是好了一些。
在此期间,温莎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这么说,你是我远方,姨妈?”
莫莱德念着这个有些拗口的单词。
“对啊。”
温莎拿出自己的王国公民身份证明,指着上面的“芙兰利斯卡”,有些骄傲地说道。
虽然莫莱德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不过在了解到对方是自己的亲戚,而且还和自己的母亲有联系后,内心的焦躁不安也好了一些。
“对了,温莎,姨妈,费迩莉德怎么样了?”
莫莱德有些拗口地说出名称。
“费迩莉德累了,在睡觉。”
“累了?这怎么可能。”
在莫莱德的记忆中,费迩莉德就从来没休息过,没睡过觉,甚至没见她那个下午煮一壶红茶,看报纸晒太阳。
“是个人都会累的好吧?”
“。。。说的也是。”
莫莱德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唔,有点不可思议啊,看着这伤口感觉自己不是个人唉,但是我现在还是困得不行。”
“困了就睡呗,有什么好犹豫。”
“睡多了脑袋会痛的。”
“可你不睡脑袋也会痛啊。”
“那来点没副作用的安眠药呗。”
“你想得美,哪有那种好东西。”
温莎笑着说道。
莫莱德也跟着笑了笑,但是渐渐地沉默了。
“怎么了,你这是。”
“。。。说实话,我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温莎,姨妈。”
莫莱德有些萎靡地靠着床头。
“原本我是和希望世界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只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后,我又有点迷茫和恐惧了。
你说我过去的十七年活在那么狭隘的范围之中,那些我曾期望发生的事情我以前可以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呢?现在我得知那是可能发生的。。。”
莫莱德摇摇头。
“听你的语气,费迩莉德是不是可以把我的记忆修改?”
“哪有那种事。。。”
“可是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不像是第一次看见我。”
他看着温莎。
“。。。是可以修改,怎么你想忘掉这一段经历?
忘掉你曾经差点被某种即将从你记忆中消失的东西杀死?”
温莎瞪着莫莱德,让后者有些心虚地撇过头去。
“行了,我看见就是害怕而已,你得勇敢一点,任何收获都是要承担风险的。。。”
温莎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岁数一下子好像变大了一样。
明明自己按照辈分可是和莫莱德同辈的,怎么就自然而然地教育起来了呢?
“呐,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所知道的世界仅仅只是真实的冰山一角。
现在你只能去学会接受。”
“嗯。。。”
“喂!打起精神来!不就是改变十七年以来的认知嘛,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想想自己可是从一众同龄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获得芙罗兰大学的录取的。”
温莎拍了拍莫莱德的肩膀。
“所以现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说得对。”
莫莱德深呼吸了一口气。
“是啊,我在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