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岳被伏击,剩下的叛军也被迅速收拾干净。
凝霜脱力软倒在萧时衍怀中。
连续几日来的颠簸,几乎是强撑着意志才等来这一天。
吴院判早就在后方候着,还跟来了好几个太医与医女,进进出出为凝霜诊治。
萧翰伤得最重,不光有萧岳在其身上逼供的痕迹,方才还多添了几分刀伤,所幸避开了致命的地方。
眼下萧时衍最关心的还是凝霜。
得到太医并无大碍的回答,萧时衍微微放下心,急忙去看她。
喝了汤药后女子面色红润不少。
凝霜放下药碗,擦了擦嘴,抬头与萧时衍对视。
两人相顾无言。
凝霜大概能猜到男人在想什么。
枕边人忽然成了仇敌的女儿,如果她是萧时衍,估计会冷心冷情一些,早就忘记那些夫妻恩情。
可是萧时衍没有。
他还是冒险来救自己了。
“你……”
“陛下……”
两人同时开口,忽然又止住了话语。
相见在前,一肚子的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清楚的。
老太监的哭声打破了死寂。
凝霜抬眼一瞧,看见刘成和乌云从门口走进来。
乌云眼角也红着,还边抹着泪,刘成这太监反应可就大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凝霜在床上瞧着都怕他喘不过气直接死在自己眼前。
“娘娘啊——”刘成一阵大嚎,哭着跪了下来:“娘娘可吓死奴婢们了,怎的就被萧岳那个糟心贼……”
他突然止住话语。
平时跟在皇帝身边,骂萧岳骂习惯了,一时没有收住。
萧岳可不是普通的萧岳,他可是贵妃娘娘的父亲!
凝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没死,吃好喝好,就是后来遭了些难。”
见她若无其事,乌云也绷不住了,握着凝霜的手一个劲地哭,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凝霜还得拖着残破的身躯给她擦眼泪。
过了好半天,乌云才感觉到不好意思,止住哭声,哽咽道:“娘娘,您也吓死我了。”
凝霜心说,她真的没有事。
萧岳为了让她还有用武之处,一直好吃好喝供着,她活得跟大爷似的,也就最后几天撕破脸皮,吃了点苦。
其他……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如今萧岳死了,心中的怅然在所难免……说伤心,却也不至于。
乌云却不停和凝霜使眼色。
这些时日凝霜不在京城,京城险些都闹翻天了。
云妃李妃揭穿凝霜是萧岳的细作,转头萧岳就把凝霜给掳走了。
若不是萧时衍有意控制京中舆论,只怕什么样的话都传播出来。
即便是这样,萧岳还留有后手,将凝霜的身世尽数给放了出去,萧时衍又耗费心力稳住前朝后宫,才不至于让凝霜被朝臣指着鼻梁辱骂。
什么萧岳之女,其母可是乐安公主!乐安公主生前英勇抗敌,努力撑住即将轰然倒塌的朝堂,努力救国救民,却被后主不喜。
如此豪杰,又岂能遭到这般莫名其妙的中伤侮辱。
至少到现在,有人将萧岳与乐安公主相提并论,都会遭到万人唾骂。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皇后人选,凝霜已是板上钉钉了!
萧时衍就在一旁盯着,乌云也不好拉着凝霜说“你的细作身份已经败露。”只能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话讲。
比如蓁蓁与昭昭最近会爬了,孩子们跟着太后学了些什么……宫里的女官们都很想您。
萧时衍在一旁也没打扰,不多时,一名身着铠甲的士兵请旨进来,打破两人的对话。
他朝皇帝行礼,禀报道:“陛下,南阳公府出逃的犯人已经全部捉拿归案。”
萧时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此等小事就别来问朕,一个一个审讯,有反心的就斩,没反心的就留。”
士兵领命,转身就走,凝霜立马叫住他了:“等一下。”
她从袖口掏出一个纸条:“根据这个杀吧。”
在萧岳身边这段时日她也没有闲着——这张纸条上的名字能够不错杀一个,也不会放过一个。
聊完之后,凝霜是真的乏了,让乌云和刘成退下。
在一旁的萧时衍放下奏疏,上前握住了凝霜的手。
“孩子们都很想你。”
“朕也很想你。”
凝霜瘪了瘪嘴,忍住眼泪。
萧时衍盯着她叹口气:“萧岳已死,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在萧岳身边,她大致已经知道母亲葬在了何处。
“母亲背井离乡,可终究是在皇城长大。”凝霜顿了一下。
她初来京城时,便看见了成片的月季,据说是前朝开祖皇帝栽下的,多年战乱也阻挡不了花朵盛开。
至少她与乐安公主,看见过同一片风景。
“我想让母亲的尸身回到京城,葬在前朝皇室的皇陵之中。”
此举耗费物力人力,恐怕三年五载也无法回来。
萧时衍应允了:“好,此事交由黎氏去办。”
凝霜心底一块大石头也落下。
“云妃与李妃陷害仁熹皇后,已自尽身亡。”萧时衍淡淡地说着,“待回京后册封圣旨便会下来。”
封凝霜为皇后。
凝霜表情复杂:“陛下当真还愿意封我为后?”
她意有所指。
萧时衍静静盯着她很久,忽然笑了一下,说出那日的事情:“云妃垂死挣扎,告诉朕一个秘密……关于你的,倒是给朕一个好大的惊喜。”
凝霜:……
萧时衍挑了挑眉,故作玄虚道:“真没想到……朕的枕边人,居然是细作。”
凝霜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不敢抬头看萧时衍……毕竟一开始就是带着任务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萧岳夺得皇位。
见她表情,萧时衍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翻身将凝霜压在身下。
“第一次传信出去就被我发现了,要是我真的在乎,你还能活到现在?”
他漫不经心地轻点凝霜眉心。
“爱妃这脑子,就别当细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