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妃这儿连连碰壁,当夜凝霜就忍不住和萧时衍吹了枕边风。
“您这后宫里头怎么还有这般的人物。”凝霜没好气道,“臣妾与其说客套话,怕臣妾亏待了她,她回一句不亏待。”
“臣妾夸其茶杯好看,她也就回了句好看。”
“臣妾以为她有什么难处,因此才不爱出宫,她却也只道没有难处,就是怕人。”
一番下来,凝霜都没办法与她聊下去。
萧时衍听完,也很沉默,“她就是这样。”
至今为止,陈妃只和他讲过两句话。
一句“见过陛下”。
一句“多谢陛下”。
年少时太后交代不可亏待府里的人,他也就好声好气地与陈妃聊天拉近距离。
结果全程都是他在讲,陈妃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太子殿下时期的萧时衍认真观察过陈良娣三个月,发现她真的只是格外内向,怕人,又不爱说话。
碰上这种性子也的确是无奈,仁熹皇后与他都留足了私人空间给陈妃,这些年她呆在自己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算过得畅快。
据其父所说……在家时会更严重些,连屋子都不肯出。
萧时衍抱住了凝霜,轻轻吻着她的脖颈,笑着说:“陈妃这性子,倒也不必去刻意拉拢,有什么好的惦记到她,偶尔送一些过去,她自然而然也就偏向你了。”
“当然,她也甚是果断,若发现你与其意愿相悖,断交也是十分地快。”
有时候太多事情不能一一为凝霜做了,还是要让她自己成长起来,萧时衍也不过是在旁边从中指点一二。
剩下的,就要靠凝霜自己去悟了。
凝霜还真从萧时衍嘴里悟出点什么东西。
刚入宫的时候,陈妃的确是和李妃云妃走得近。
按萧时衍这么说,只怕是陈妃知道点什么,与李妃和云妃意愿相悖,因而才会断交。
现在拉拢陈妃的事也急不得,只能和萧时衍说的一样,有什么好的惦记到她,偶尔送一些过去便好。
细水长流打持久战,一时半会儿陈妃也不会站队到李妃和云妃那。
凝霜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因为更重要的事情来了。
使臣入京。
如今北羌乃贵妃母族,宴席之前萧时衍还张罗着让凝霜与北羌人见了一面。
自从确定自己的心意,凝霜心底倒是对北羌格外抵触。
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还是寻了个机会见面。
进入堰朝之前,北羌人就听闻他们送过来的和亲公主成了大堰贵妃,好好准备了几抬的珍宝。
凝霜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少得可怜。按原先计划,她应当再迟个两三年入宫,结果因为北羌自己将战事扯得一团乱麻,匆匆把凝霜送过来堵住她的嘴。
现在也是轮到他们来奉承自己了。
“这些便是为娘娘准备的册封礼。”名为卫曹的男人笑吟吟说,“还望娘娘笑纳。”
凝霜端坐在前,倒是问:“父王可有什么书信交代?”
卫曹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件,“娘娘请看。”
凝霜迫不及待地拆开,还是北羌王的字映入眼帘。
信中所书:听闻贵妃娘娘备受恩宠,我心甚慰。切记早日为陛下添丁,切记广结良缘。
这厚度还是不一般,但担心卫曹是什么人,凝霜也没有急着拆开,让乌云收下。
“娘娘且慢。”卫曹笑着阻拦,“这底下还有一封信呢。”
看来他是知道一些东西的。
凝霜犹豫片刻,还是将信纸给分割开,令上头的字迹显形。
只有寥寥数语。
【一切安好,勿念。】
凝霜不由得失望。
眉眼一会儿就低垂下来,她安安静静将信叠好,又问:“阿父如今现在在何处?”
卫曹道:“如今正在北羌王城,北羌王一切安好,新纳了一位十六岁的明妃,不消半年便怀了孕,恭喜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怕是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
凝霜一阵恶寒,
那女孩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北羌王却有六七十岁了,哪门子的恭喜。
“卫大人,您应当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凝霜道。
卫曹摇了摇头,“旁的一些事情,臣又怎么知道呢?”
每回都是这样,问不出来。
凝霜倒是比以前更加稳重了,似笑非笑道:“本宫还以为,北羌派一个无名之人过来,是会透露本宫一些什么呢。”
“本宫如今是大堰贵妃,若想寻人,何尝不难?”凝霜道:“只是卫大人怕是还要掂量清楚。”
卫曹还是笑,一点也不恼:“娘娘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细作身份。
凝霜眼眸微眯,“你在威胁本宫?”
卫曹面不改色,“娘娘何尝不是在威胁臣?”
凝霜微微讶异了片刻,北羌到底是从哪里寻了这般的人过来。
长得平平无奇,身形也平平无奇,并不像是什么绝世高人。
就是……有点熟悉。
“卫大人口齿伶俐,本宫自愧不如。”凝霜放软了态度,“只是父王此次只写了一句话过来,本宫难免会有些担心。”
两人几乎是心照不宣。
说的是北羌王,实则是另一人。
“北羌王很好,王后也好,都盼着您什么时候能回去见一见。”
卫曹言尽于此,凝霜听明白他的话,这便是在说她亲生父母了。
可她现在也没有这么好糊弄,“那你说说,我何时才能回去见父王一面?”
卫曹失笑道:“您问我这个做些什么,您现在是大堰贵妃,能不能回北羌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又开始打马虎眼。
他说话总是话中有话,令人分辨不清是真是假。
凝霜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你叫卫曹?”
“这是你的假名吧,我未曾在北羌见过你,你究竟是何人?”
卫曹给她的感觉竟是越来越熟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这的确是臣的假名,但臣与贵妃娘娘也是见过的。”
卫曹突然呵呵一笑。
“过去快一年了,皎皎怎么不认得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