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收到纸条时懵了，望向人群，只能瞧见一个不大显眼的人影，随着人流而去。
她冲乌云使了个眼色，乌云立即跟上去。
随后一双手就搭上了凝霜的肩膀，凝霜猛然回头，发现是呼兰荼。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呢？”呼兰荼道：“我们该回南阳公府了。”
凝霜冲她笑了笑，“好。”
这一路上她都是心神不宁，待回去后，乌云没多久也回来了。
两人支走青萝，乌云将门窗紧闭，看一眼外头有无可疑人员后，才对凝霜说：“人跟丢了。”
“跟丢了？”凝霜皱起眉。
“是，那个人很警惕。”乌云道，“察觉到奴婢在身后跟着他就拐进了小巷子里，而且很熟悉浏城的大街小巷，轻而易举就甩开了我。”
她问凝霜：“娘娘，那个人塞给您什么东西？”
凝霜将纸条打开，却是空的。
指尖轻触碰在上面，能隐约感觉到凹凸不平的痕迹，凝霜凑过去轻嗅一下，闻到了一阵果木香气。
“是巴古草。”凝霜道。
巴古草乃是北羌特有一种的草药，头一回的风筝便是用了这种玩意儿。
乌云拿来蜡烛，手挡着风口，以免蜡烛被吹灭。
凝霜慢慢将纸条凑近，借着光影变化看清了上头的字。
刺杀……
刺杀萧时衍。
凝霜手微微顿了顿，终于将所有字都弄清楚了。
【离开浏城之日，刺杀萧时衍。】
她的大脑宕机片刻。
北羌人要动手了？
可此刻上回她与赫连寒交谈时，赫连寒也明显反对在此时取大堰皇帝的性命。
太上皇正值壮年，萧时衍一旦驾崩，大堰国祚并不会遭受太多影响，反而若是被他们知晓是北羌搞的鬼。
北羌定然会遭到重创。
“你可有看清那人什么样貌，是北羌人吗？”凝霜问。
乌云回想了一下：“高高的，瘦瘦的……鼻梁也稍微有点高。”
那就是北羌传来的信件了。
凝霜让乌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颤颤巍巍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有不少茶水沿着杯沿洒落。
凝霜咬了咬唇，“乌云，你相信我吗？”
“娘娘，我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乌云盯着她道，“您活着，乌云就活着。您若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乌云。”
“乌云一直是站在娘娘身边的。”
凝霜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你听我说，当初四王子的确说过……现如今刺杀萧时衍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她握住了乌云的手，“这张纸条……是不是北羌传来的，还有待考证。”
“可只有北羌才有巴古草。”
乌云说。
这草药的生长条件极其恶劣，这些年甚少有堰人前往北羌，几乎是凝霜和亲，嫁过来后，两国才勉勉强强开通贸易商道。
短时间内，堰朝人是拿不到这种草药的。
那就是说，这个纸条当真是北羌人送来的。
凝霜再度拿起它，翻了个面，看到背后若隐若现的字迹。
【将萧时衍引到甲板上。】
甲板宽阔，确实利于刺杀。
那个人已经布置好所有东西，只差凝霜这一环。
把萧时衍引到甲板上。
凝霜心却不由得冷了冷，“你说这纸条，会不会是师父递来的。”
乌云随她一同长大，也见过萧岳，自然而然在那日看到南阳公时，一下猜透了所有东西。
北羌自然也有聪明人，做事不会这么冒进，将自己国家置于危险之中。
也只有萧岳，与萧时衍有着深仇大恨。
心爱之人和别人的孩子，夺走了他的太子之位，甚至是帝位。
萧时衍若出事，太上皇虽能稳住朝政，但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丧子之痛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再继续生，到时候也是幼帝登基，极其容易被外臣把持朝纲。
当年支持萧岳登基的人可都还没死绝。
可是……萧时衍死了，她又要怎么办？
凝霜陷入了茫然之中。
“娘娘，您不要多心，若这纸条是萧岳偷偷瞒着北羌人传来的，我们大可以越过萧岳，去询问北羌的意思。”
凝霜苦笑了一下，面露灰败之色，“可是我们来不及了。”
京城离北羌还算近，可浏城和北羌，一个南一个北，消息传递要极长的时间。
为何萧岳又如此之快得到消息，布置好一切？
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南阳公府还与萧岳保持联系。
第二个就是，她上回与赫连寒说过……萧时衍要去东巡。
“都怪我。”凝霜几乎是控制不住流下泪水，心狠狠被撕扯成两半。
她甚至不敢想……萧时衍因自己而被刺客刺杀，倒在血泊、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这种感觉几乎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怎么也无法逃避这种情况。
“都怪我……当初为什么要告诉赫连寒。”
可若是不干，那她的爹娘远在北羌，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乌云赶紧给她擦去泪水，宽慰道：“说不准还有一线转机，这事怪不得娘娘，也许是北羌还有其他细作留在堰朝。”
乌云问：“那我们现在是做，还是不做？”
凝霜却莫名陷入谵妄之中。
要不要配合那边的人？
她忽然喃喃自语起来：“要做。”
“但不能完全配合那边，我们可以把萧时衍引到甲板上。”凝霜死死揪住乌云的衣袖，连指尖也泛白，模样甚是可怜。
“然后等刺客冲上来，我护在他的面前，替他挡这一刀。”
“若事成……也好给北羌一个交代，细作身份也不会暴露……”
乌云赶紧捂住她的嘴，让他冷静下来。
“娘娘，可是这样您会死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凝霜忽然想，不论那日之后，萧时衍是死是活，她都难逃一死。
自己本就是漂泊在世间的浮萍，直到男人赐给她新的名字，令她迎来新生。
还不如就拼上这一条命，或许能够保住萧时衍，保住她远在北羌的爹娘。
“娘娘。”乌云捧住她的脸，让她清醒过来，又唤她一声，“凝霜。”
她盯着凝霜，不错过凝霜目光里任何情绪。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大堰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