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衍赶紧带着凝霜回去包扎伤口了。
待恭送完圣驾,南阳公才慢慢起身,看着还跪着的萧清妍和萧清菡。
“倒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南阳公幽幽地道,“竟还想着入后宫,成为皇帝宠妃。说说吧,谁给你们想的馊主意。”
萧清妍咬牙,不肯说话。
南阳公倒是笑了,“不肯说。”
他慢慢绕着两人走了一圈,轻吐出一口浊气,“那哥哥换个问法,你们从哪知道皇帝会来浏城?”
此次出巡乃是微服私访,如今各地官员都还以为萧时衍在皇宫处理朝政呢。
他倒是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了消息,早早躲到外面去,也没跟府上的人讲。
结果这些人竟是一个比一个消息灵通。
“来时故意在皇帝面前露脸。”南阳公开始一个一个细数萧清妍做过的事情,“后来把玉佩塞进皇帝的吃食里,装做是巧合?”
“再后来又故意引皇帝到河边,当众落水,望得垂怜。”
“这些事情办不妥后……又日日跑来我的书房端茶送水,打着为了哥哥好的名号,实际上在皇帝面前晃荡,就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看重你?”
南阳公呵呵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平日里这般孝敬兄长。”
“消息从哪来你不必知道。”萧清妍没了刚才的尊敬,“你每日都吃五石散,疯疯癫癫的,知不知道外头有多么瞧不起我们南阳公府!”
她言辞激烈:“我勾引自己的叔叔让你觉得蒙羞了?!还不是为了南阳公府,若我成了妃嫔,我们定然过得不是这般日子!”
南阳公静静地看她许久,将萧清妍看得心虚,止不住后退几步。
“倒是一个好主意。”南阳公叹道:“哎呀呀,要是我有你这般聪明就好了,不得从小就培养你,待长大生得娇艳明媚,再送到皇叔的床上。”
他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是挺不错。”
萧清妍见有转机,立即变了脸色:“大哥,你也觉得这样不错对吧?!你不如再与陛下说说,让他收回赐婚的旨意,送我入宫为妃!”
南阳公:“所以你布了这么多局,有勾引到人么?”
未尽之言被掐在了脖颈中。
萧清妍哑然地看着他。
南阳公又继续毫不留情地道:“看吧,你当做陛下看不透你那些小心思呢,若早就对你有意,岂不是头一晚你便被那些个阉人脱光了衣服裹成一团送到人家床上去。”
“又何必会被莲嫔勾勾手,几句话,抢走了你所谓的‘荣华富贵’与‘帝王恩宠’呢?”
说完后,他停顿很久都不再说话。
“旁人与自己的叔叔搅和在一起也就罢了,我们家不能再出一个了。”
……
此次东巡乃是吴院判随着一同前来。
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跟着年轻人们坐船东跑西跑,刚上船第一日就因为晕船吐得差点没把自己救活。
安定下来又休息几日,立即接到了新活。
又是莲嫔。
吴院判深深叹一口气。
莲嫔入宫之前他只需要偶尔为陛下请脉便好,莲嫔入宫没多久,他便不得安宁了。
若是陛下哪天停了药,莲嫔怀孕,那才是真正的累人。
吴院判为凝霜仔细包扎好伤口,便带着药箱退出去,与萧时衍细细讲明一些事情。
“这几日莲嫔万不能让伤口碰水。”吴院判说,“得让身边人看紧一些,幸亏只是看着骇人,若伤口再深一些,就要用针线缝起来了。”
凝霜听着,脑海里全是针穿着线,挑破血肉,将两块肉缝在一起的画面。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萧时衍抬头看她一眼,对吴院判道:“朕知道了。”
随即便遣退众人,自己则上前挑开帘帐。
那只受伤的手被白布包裹,凝霜转了转手腕,还尚且能够活动。
萧时衍见了又气又好笑,“方才对自己那般狠,现在知道后怕了?也幸好是不留疤。”
凝霜吓一跳,讪讪地道:“陛下您都知道了啊。”
萧时衍看着她受伤的手,垂眸不语。
一开始倒是知道凝霜因为萧清妍而吃醋生闷气,自己还有些窃喜,倒也再三同凝霜保证过,自己的确对这个便宜侄女不感兴趣。
接连侍寝几夜,萧时衍以为凝霜都要忘了萧清妍的事情了。
没想到……今日还是闹得这般大,几乎是逼萧清妍求着让他给自己赐婚。
“凝霜。”萧时衍唤她一声,喉结微滚,“你很没有安全感么?”
凝霜抬头与其对视,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为什么萧时衍会这样说。
萧时衍气得咬牙:“不止一次这样了,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对自己下手狠重,当真以为没人瞧得出来。”
“陛下,我……”
凝霜竟不知如何作答。
“朕疼惜你、怜你、宠你,可不是让你拿簪子划破自己的手,分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又为何要伤害自己?”
凝霜艰涩道:“我以为陛下……不会管这些小事。”
浑浑噩噩活了这么些年,却还是有人头一回与自己这样说。
心中莫名翻滚,凝霜不知是何种感觉,一些谎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不敢盯着男人的双眸。
“嫔妾……在北羌时不受人待见,有事不得不用一些手段保护自己,已经习惯了。”凝霜冲他扬唇一笑,“陛下不必过于担心……”
萧时衍打断她:“可是你在堰朝时,并不需要这么做。”
他拥住了凝霜,细细亲吻她的眉心,“从今日起改了这些坏东西可好?我陪你一起改,你若是看我哪边不顺眼,都与我说,我改。”
凝霜心尖一颤,鼻尖泛酸,埋进了萧时衍的胸膛之中。
这些年尽数的委屈都似乎有了个宣泄口,多少苦难时日,便是缺这么一个人与自己讲这样的话。
很想哭。
这种想法一出,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如晶莹的珍珠,一滴一滴掉落。
“好。”凝霜闷闷地答应他。
“陛下哪里都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女子仰起头看他,连眼角都湿润,鼻尖通红,瞧着更是让人心碎。
萧时衍忍不住吻去她的泪水,酸涩至极。
“就是有一处需要改的。”
凝霜瓮声瓮气道。
“陛下下回能不能在床榻上轻一些,嫔妾真的有些吃不消。”
萧时衍:……
他说天,凝霜说地。
再大的温情也被这一张巧嘴搅弄了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