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飞机上,江晴知坐在靠窗的一边,俯瞰这座无比熟悉的城市,这座孕育了她的城市,这里有她挚爱的家人,有她整个青春年少。
长大了就是这样,离家越来越远,回家越来越少,明明是自己的家,一年却只能几次,满打满算也待不足一个月。
父母把孩子养大,而孩子却离自己越来越远。江晴知暗暗下决心,要更努力的工作,争取早点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随时能接父母过来住。
林司遇察觉到她的低落,揽人到怀里,没一会,怀里的人儿开始微微发颤,小声抽泣起来。
“没事的,有我在。”他柔声道。
她仰起头,泪水涟涟的,看得林司遇心头一揪。
“林司遇,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再坚强的人也有敏感的时候。”他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宽慰,“我想告诉你,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可以敏感,你可以保留做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我喜欢这样真实的你。而且,哭不一定就代表负能量,哭从来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哭只是情感的宣泄,如果哭一场能舒服点,那意味着眼泪掉得有价值。”
见她渐渐止住泪,他问,“舒服点了吗?”
“嗯。”
“那就行。”
他让空姐拿来热毛巾,轻轻给她敷眼睛,“你知道我看见你哭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什么?”
“我在想,眼睛会不会很疼。”
她鼻尖泛酸,突然又想哭了。
默了几秒,林司遇问她,“你爸妈会去京市看你吗?”
“会啊,我爸暑假有时间他们就会过来。”
林司遇思忖着开口,“你要想的话,可以随时把他们接过来,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江晴知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了,为什么你妈喊你晴晴,你爸喊知知?”
她迟疑了两秒,这么多年听习惯了,还真没想过原因。
“好像是,我妈觉得晴晴叫起来比较好听,但我爸觉得知知听起来乖一点。”
林司遇笑笑,“我赞同你爸的。”
阳光透过云层,光晕照映在机舱里面,她看见他脸上闪耀的光芒。
飞机离他的城市越来越近,离她的城市越来越远。
她在他的怀里轻眠着,发出绵匀的气息,很淡很淡,却又令他心安。
林司遇垂眸看她,这几天像走马灯在他脑海里回顾了一遍。
他在宜城度过了温馨的,恬淡的几天。
飞机降落时颠簸得厉害,她倏地醒来,哭过的睡眼红红,迷迷糊糊地看着他,显得十分无辜。
林司遇心头晃动了下,低头去吻她的额头。
“我们很快到家了,京市的家。”
这一刻他有了要给她一个家的念头,让她在这偌大的城里,有栖可依,不再是游子,不再有颠沛之感。
……
秋意渐浓,京市的春夏秋冬都分明,这会已经开始纷纷落叶,一夜之间树底就堆积了满满的黄叶。
偶尔会有雨在半夜来临,来得突然,去得决然,半点不留痕迹,清晨的地面已经干了,若不是夜里被雨声吵醒,仿佛这场雨真的没来过。
然而,京市这座城市,无论风雨多大,每天仍然是不变的纷繁如织,路上是络绎不绝的人流,街头街尾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在四顾张望。
江晴知曾一度觉得,这是一座没有色彩的城市,直到遇见了他,开始渐渐改观。
爱上一个人,连他所在的城市都会有了温度。
月底有个客户要过来考察市场,江晴知和梁纪负责全程跟进。
这天客户入境,英文名叫Aaron,是个Abc,老家在港城,爷爷那辈就移民到美国,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坐到了五百强企业的市场经理位置,可谓年轻有为。
听说还是哥大的研究生。
此行Aaron带了个秘书过来,是个白女,两人都是精英打扮,走在路上气场十足。
Aaron第一眼看到江晴知时,微微眯了下眼,她虽没穿裙子,但衬衣长西裤的装束把人衬得气质十分利落。
西裤拉得腿又长又直,她低挽着头发,八字刘海散落在脸庞,淡淡的妆,干净清雅的美。
Aaron有意无意多看了她几眼。
晚饭是粱世滨提前订好的地方,在西源楼,这地方江晴知跟林司遇来过很多次。
闹中取静的四合院,京市里有名的综合性餐馆,八大菜式都做得地道精致,隐私性也极高,单独包厢,许多明星政客首选的吃饭地点。
这次任务梁纪是主翻译,江晴知算是偏文书的,所以见面打招呼后,多数是梁纪在跟对方说话,维持着话题。
江晴知乐得轻松。
四人来到走道中间,迎面走来一小群人,她一眼就看到为首的男人,神情淡漠地听着身旁的男人讲话。
林司遇今晚受邀约到这儿谈事,经过她身边时,脚步稍微慢了半步。
江晴知微微低头,看着他的脚步从身边走过。
眼看这群人进了他们要进的包厢,梁纪开口说,“抱歉,这是我们订好的包间。”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林司遇身边是通显集团的冼总,他停下脚步,回头睨了他们一眼,目光不屑,语气蔑视,“你说什么?”
今天的局是冼总请林司遇来的,手下秘书订的包厢,这出什么岔子冼总脸上肯定挂不住。
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
餐厅经理跑过来,三两下就了解好情况,解释称是当日的值班经理没做好交接工作,导致一房两订。
西源楼没有设大堂餐区,全都是包厢,一房难求,普通顾客通常要提前一个月预约,而且优质的房型仅对熟客开放。
真不巧,今天这被两订的房间是这里最好的一间房。
经理弓着腰跟这两拨人道歉,但肉眼可见,道歉的态度对林司遇那一方诚恳多了。
他当然是认得林司遇的,生怕得罪了这位人物。
梁纪直接道,“那现在是怎么处理?”
带了客户,他希望能体面点。
左看看右看看,经理对梁纪说,“劳烦您几位移步到别处?”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经理的意思了,分明是怕得罪林司遇那波人。
林司遇面无表情的扫了眼梁纪,一眼就认出他是上次在路边扶她出来的男同事。
还是之前送过她回家的那人呢。
“不用了。”
大家的目光向林司遇投过去,他双手插兜站着,神色略冷,微微抿着薄唇,浑身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气场十足,显然是这两拨人中拥有绝对决策权的那一个。
经理会意,边致歉边引路带他们去了别处。
梁纪望着他的背影,小声朝江晴知耳语,“方才发话那位,年纪不大,来头倒是挺大。”
一句话就能主导全场。
江晴知笑笑没接话。
他是外人眼里冷淡得难以靠近的人,然而他心里却装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她啊,思及此,江晴知开心得扬起了嘴角。
西源楼的粤菜做得也很不错,为照顾Aaron,他们点的都是粤菜。
梁纪周到地问Aaron是否有什么忌口的,对方国语水平处于初级阶段,许多词语说不上,用粤语说了一个芫西。
梁纪僵了一秒,碰到知识盲区,想再确认一遍,江晴知适时答过来,“香菜。”
Aaron挑了挑眉,直接用粤语问她,“你会讲粤语?”
江晴知回他,“一点点。”
语言能把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后面吃饭期间Aaron一直在用粤语跟她说话,气氛热络了不少。
其实江晴知才不想应付客户,她只想好好享受美食。
吃得差不多时,林司遇给她发来消息:【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