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期盼地望着巴苏。
许是小姑娘眼里的热切情愫太过炽烈,僵持之下,巴苏还是躬身,健硕的长臂环上温月的腰肢,将她从地上捞到身前。
温月坐在马背上,纤柔的身子僵住,一动不动。即便她擅长骑术,蒙眼都能跑马,无须马鞍坐具也能驯服草原野马,但温月聪慧,不会在巴苏面前透露分毫。
因此,小姑娘故意装作第一次骑马的样子,战战兢兢地挪动臀部,双手毫无章法地抓住健马的鬃毛,一副要把马匹薅秃了的架势。
爱马被汉女攥疼了,烦躁地踢踏马蹄,不住喷鼻。
但它知道巴苏性子暴烈,不敢乱动,只能摇头晃脑发泄不满。
健马狂躁,温月顺势被吓得瑟瑟发抖,肩膀微颤。
巴苏低头,锋锐的视线落在温月身上。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走眼了,胆小如鼠的少女,怎么可能是那个出手狠厉的女将?
他有些烦躁,抓住温月的手,把缰绳的一端递给她:“抓这个。”
温月饶过健马,等她坐稳了身子,女孩回头,对巴苏甜甜一笑:“这是我第一次骑马……谢谢你,大王子。”
巴苏蹙眉,冷眼凝视,没有回应,但也没有将圣珠公主无情地丢下马背。
此举看得旁边的部曲将士怔忪,呆若木鸡。
一伙儿人感到毛骨悚然……不近女色且厌恶汉人的巴苏大王子,为何没有对圣珠公主发怒?难道、难道他被汉女的美貌蛊惑了?
不管巴苏在想什么,他允许温月留在马上的举动,已经足够表明他对这个汉女的偏袒。游牧部族出征,攻占一个国家后,会杀光营帐里的青壮年男人,将女人视为自己的财产,带回部族生儿育女。大多数游牧部族的女人也会顺应天意,接受强者的恋慕,随遇而安,跟着新的夫婿生活。等到有了孩子,认了命,过去的事也就抛诸脑后了。
或许巴苏大王子痛恨汉人,但是把圣珠公主视为财产,因此会纵容她上马。既如此,他们似乎不应该对温月下手,毕竟觊觎巴苏的猎物与财产,一定会被他割掉脑袋,用头颅盛酒喝。
几人对视一眼,皆数收起脸上的轻佻神情,不敢再冒犯王子的女人。
巴苏策马狂奔,将温月带回了他的军营。
王子外出归来,族人纷纷伏地行礼。
行完礼后,族人们抬起头,看到巴苏的马上坐着一名黑发黑眸的小娘子,满身华贵的锦绣绸衣,虽是辫髻,却戴着大嵩样式的步摇簪花,面纱被风吹得轻扬,金色摇叶坠坠作响,竟是个汉女……
丹徒二王子好美色,时不时背着巴苏带女人回王庭,有昆奴、新罗婢,偶尔还会有掠夺来的汉女,侍女们都见怪不怪。
但巴苏大王子满心只有杀戮与征战,大家都知道他的母亲死于汉人手上,平时见到汉人便会暴跳如雷,又怎会与汉女厮混在一处?
如果对方是巴苏大王子俘虏的奴婢,被抛下马一路拖拽也罢,偏偏是被他环抱在怀中,一块儿骑马回营帐。
有部曲臣子用大夏语询问女子身份。
温月学过大夏语,她能听懂一些,她听到巴苏皱眉,不耐烦地回答:“她是圣珠公主。”
族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但一看温月的眉眼娇柔美丽,心想,或许大嵩公主是个十足的美人,才能诱惑铁石心肠的巴苏大王子对其破例。
巴苏带回圣珠公主的事,很快传到了丹徒的耳朵里。
他睁开一双狭长的金眸,搡开怀里的美婢,轻笑:“再美丽的公主又有什么用?大哥此行是为了给大嵩国下马威,逼他们出兵迎战,只要能激怒大嵩国那些懦弱的军士,他什么都会同意。公主的滋味,我倒没尝过,让堂堂一国公主服侍两位大夏王子,总该让那些懦夫生气了吧?”
丹徒心里有了算计,他知道巴苏绝不可能对汉女有兴趣。如今没有杀圣珠公主,不过是缓兵之计,他的大哥向来擅长忍耐。而他不一样了,他怜香惜玉,圣珠公主如果真是个大美人,白白被巴苏杀了怪可惜的,死之前,他会好好疼爱她的。
打定了主意,丹徒没往巴苏面前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过几天就到婚期,他还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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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珠公主来部落做客,又是由巴苏亲自带回的军营,族人便以未来王妃的礼仪接待,特地宰杀了几头小羊,烧煮全羊,奉到筵席之上。
大夏的风俗是一家的亲人都围坐在毡毯上吃饭,一同分享酒水与美食。
因此,巴苏招待圣珠公主的时候,也把丹徒请来了王帐。
丹徒本来还很沉得住气,但一看身姿婀娜的温月,腰肢窄瘦,雪峰微鼓,别样多情。虽然只露出一双俏丽的眉眼,但从嫣红面纱勾勒出的脸颊轮廓也能看出,她一定是个桃腮杏脸的大美人。
丹徒没能窥探到美人真容,心痒难耐。
他刻意坐到温月下首,斟满一杯葡萄酒,敬向女子:“公主没多久就会嫁到大夏,成为我们的家人。既如此,第一次见面,公主是否该赏脸,喝下这杯酒?”
温月看到丹徒竟又来招惹她,心下冷笑。果然是没脑子的狗东西。
小姑娘的指骨向下,探寻靴中冰冷的匕首,利刃在手,她稍稍安心。
温月心机飞转,没一会儿,心里便有了一个计划。她故意装得怯弱,微微低头,小声说:“我不胜酒力……”
温月深谙丹徒的恶趣味,他定会强迫她喝酒。
果不其然,丹徒被温月的娇柔温婉撩得心猿意马。她倾身过来,把酒盏再次递向温月,这回,他没了顾忌,几乎是抵在她的面纱上,强迫她饮酒。无论是硬灌,还是敬酒,丹徒都能有法子摘下她的面纱,而兄长巴苏坐在上首,把玩手里凛冽的匕首,似乎也没在意圣珠公主的死活。
对,巴苏厌恶汉女,又怎会保她?
“不胜酒力又有什么关系?这里往后也会是公主的家,醉酒宿在家中,再正常不过!”
丹徒邪念横生,手上力量更大。几滴酒水湿透了温月的面纱,甚至淋到了温月的衣襟上。
没等他用强硬的指骨捏住温月的下颌,柔弱的少女忽然站起,撩裙跑向巴苏。
她双眸含泪,我见犹怜。不顾巴苏的抵触,柔若无骨依偎上健壮的男子,手指还不知死活地攀附住巴苏的臂骨。温月仿佛有了倚仗,说话声音也愈发有底气,大声控诉。
“我是你大哥巴苏的未婚妻子,你竟敢罔顾伦常,当众逼迫我如同下等婢子一般陪酒。”
“你对我出言不逊,是否也在借此故意侮辱你的大哥?你今日敢欺他的女人,来日便敢动他的财产与牛羊,二王子,你居心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