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雪站在红色漆木栏杆前,任由寒风凛冽吹拂着自己,她微微眯起双眸,向外眺望。
此时,她周身萦绕着赤色魔气,体内血液沸腾滚烫,令她感到极为不习惯。
意外的是,经此一遭,修为竟然有了些许提升。
她本想沉下心来,思索接下来的打算,然而,脑中却只有那挥之不去的人影。
她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个人影拍出脑外。
“少公主。”那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方映雪的心猛地一颤,迅速转身。
她快步走到姚江月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
姚江月顿时怔住,愣愣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挪动。
她听到方映雪那有些杂乱的呼吸声,轻声问道:“可是不舒服?”
“没有。”
她抱得越来越紧,指尖甚至刺入了姚江月的肌肤。
姚江月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当前的情况。
魔族与人族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心性上。
方映雪刚刚觉醒血脉,恐怕还未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性。
“少公主。”姚江月再次轻声说道:“您该多休息。”
不仅用了尊称,更用了敬语。
这是姚江月刻意营造出的疏离感。
方映雪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喘出,仿佛要将心中的烦乱一同吐出。
而后她松开姚江月,转过身,背对着她问道:“你可又添了新伤?”
方映雪已经嗅到,姚江月身上散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姚江月低声回道:“皮肉小伤,不碍事。”
方映雪未再言语,只是默默走到栏杆前,继续吹着那凛冽的寒风。
姚江月望着那道赤色背影,站在那个位置,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当年,方若鸢也喜爱站在那处。
姚江月垂着头,走到屋中暗处。
本以为方锦弦得知魔族血脉觉醒一事后,会立即找上门来杀人取血。
然而,这几日方锦弦一直未有动静,倒是几日未见的绮罗先来了。
绮罗坐在桌边,支着头,看向站定在栏杆处的方映雪。
“少公主。”绮罗朝她说道,“你已离尊位更近一步了。”
方映雪哼笑一声,无奈道:“只怕我离死期更进一步了。事到如今,你若再不说心中盘算之事,我恐怕真要死在方锦弦手中了。”
绮罗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说道:“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让你觉醒魔族血脉。只有血脉觉醒,才会有人承认你的身份。”
“魔界地处此地,环境恶劣,本就难以修炼。尊上耗费大量资源,甚至不惜动用一些特殊手段,才得以迈入大乘之境。”
“城中景色,你也瞧见过。魔界最大城池,如今已是民不聊生,更何况其它城池。”
“尊上想要侵入九州,因而将更多资源投入到精兵供养一事上,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再加上她……时常动手杀人,老魔尊留下的人,已所剩不多。”
方映雪听得其中之意,回过身来,讽道:“前面说城中百姓如何如何,不过是个由头。实际上,你们怕方锦弦对你们下毒手,想要自保才要掀起叛乱,另立新尊。对么?”
绮罗含笑垂眸,神色间无半分被揭穿后的慌乱,坦然道:“何人不想自保,何人不怕死?”
方映雪追问道:“方锦弦不是对你有意?她怎会对你动手?”
绮罗反问道:“为何不会?”
方映雪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绮罗道:“只等尊上领兵攻入九州。若是她成了,那魔族便能侵占九州之地,获取资源。若是她不成,你便能直接坐上尊位。”
方映雪道:“听起来,跟你之前讲的没什么区别,都是那般随意。”
绮罗道:“计划总归是要随着变化走。若是她真的败了,魔界这边就会起叛乱,届时,再同你细说也不晚。”
方映雪听完绮罗的话,心中暗暗想着,这一道前来,本是想着同魔族反叛势力联手阻止方锦弦,结果瞧着她这意思,是想坐山观虎斗。
自己这少公主的身份,本就是徒有虚名。
如今倒好,这群反叛势力打着为了百姓的由头,再加上自己的名头,那反的真叫一个正当。
方映雪暗叹一声,到底是被人利用了。
她又问道:“那如何保我不被方锦弦杀?”
“很简单。”绮罗道:“只需告诉尊上,医治所需的魔血,需要活取。”
方映雪没想到还有这种简单办法。
更没想到,方锦弦会如此信任绮罗。
“行吧行吧。”方映雪大步走到桌边坐下,盯着绮罗道:“那什么时候开始取血?”
“现在。”
方映雪觉得绮罗有些莫名其妙。方锦弦那般信任她,她为何要如此诓骗方锦弦?
自己的血到底能不能医治方锦弦的伤势,她自己会感受不出来?
果然魔族人脑子都带点问题。
绮罗拿利刃划过方映雪的手腕,鲜血从中滴下,落在一个小瓷瓶中。
“第一次,让她先试试,别太多。”方映雪只怕自己撑不到那位魔尊大人攻入九州时,就先失血过多而亡。
绮罗勾起唇角,晃了晃瓷瓶,说道:“待会儿,我叫下人送来点养气补血的膳食。”
“不用麻烦。”方映雪指了指姚江月,“让她去做。”
绮罗有些意外,“姚檀会下厨?”
方映雪点了点头,“怎么,你不知道?”
本是一言不发的姚江月,听到两人在讨论自己的事,便从暗中走出。
“交给我去做就好。”说罢,她踏出寝宫屋门。
绮罗心中升起好奇,便跟着同她一道出去。
比起要处理手中魔血一事,她更想亲眼瞧瞧这位暗卫统领下厨是何模样。
膳房里叮叮咣咣一顿响,看的绮罗是目瞪口呆。
“你那粥,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碗?还有那两盘菜,给我拨半盘。”
姚江月只给绮罗分了半碗粥,随后端着做好的药膳返回方映雪寝宫。
“你先前当暗卫时,不会做饭?”方映雪边吃边问着。
姚江月垂眸,低声回道:“嗯,是后来学的。”
“后来怎么突然学做饭了?”
刚问完,方映雪突然想到自己幼时不肯吃饭一事。
她眨巴着眼,看向姚江月,“不会是,因为我吧?”
姚江月点了点头。
方映雪低下头,安静吃着碗里的粥,满脸抑制不住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