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自额上流下,模糊了江千辞的视野,将她卷入一片猩红的世界。
一位身着红衣的身影浮于眼前,那人手中紧握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步步紧逼。
江千辞踉跄后退,手指碰到了身后冰冷的石壁,似是提醒着她已退无可退。
丹田之内,灵力枯竭,如同干涸的泉眼,再也无法汇聚起抵抗的力量。
那抹红影逐步逼近。
待到那人行至眼前,她才发现,原来不是红衣,而是被鲜血浸透的白袍,将原本的白色染红。
这道身影,好熟悉。
白色的衣袍上,干涸的血迹已经成了暗红,将袍上原有的纹样遮盖。上面又附着了新的血迹,顺着袍子滴下。
她奋力抬头,试图穿透这层血幕,与那熟悉的身影对视,却只见一片模糊,如同隔世之望。
那头墨色的长发,凌乱而狂野,肆意铺展在身后。
那人抬起手中长剑,无情地穿透了她的胸膛,带来的是刺骨的寒冷与撕心裂肺的痛楚。
江千辞双手紧攥着穿进自己胸膛的长剑,企图阻止剑身入体,鲜血与汗水交织,沿着颤抖的指缝缓缓滴落。
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人再次发力,长剑彻底贯穿她的身躯,从背后穿出。
刺骨的凉意与剧痛混合,迅速蔓延至全身,将她的意识一点点吞噬。
是清霜。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
她拼命想要抬头看清那人的容貌。
视野终是被黑暗遍布。
江千辞奋力挣扎,终于从沉重的梦境中挣脱束缚。
眼帘颤动着缓缓睁开,额间密布汗珠。
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难以动弹分毫。
她只得转动着眼珠,环顾四周,试图分辨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些日子,她被无形的梦魇反复拉扯,从一个梦境坠入另一个,如同一只迷失在雾中的兔子,永远寻觅不到逃脱的出口。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那人手中紧握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清霜剑,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沈言清的脸庞逐渐清晰,她俯身而下,抬起手,温柔的拂去她额上的汗珠。
“醒了么?”
此时,江千辞心中错综复杂,分不清眼前是梦境的虚幻,还是现实的温暖。
她试图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声音被紧紧扼制在喉咙深处,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她只能默默看着那双幽暗清冷的眸子。
“我去叫人。”沈言清轻声说道,随即起身离去。
很快,她带着一个白袍女子再次回来。
江千辞目光落在那白袍女子身上,那女子面容温婉,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唐逸瞧了瞧床上的人,轻声问道:“是不是无法牵动起身体?”
江千辞开不了口,只得眨巴着眼睛回应她。
唐逸见状,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再休养一些时日,身体自然会慢慢恢复。”
唐逸松了一口气,只要人醒了,那多半就没什么大问题。
她看向江千辞的双臂,新生的血肉正缓缓覆盖着曾经的创伤。
不愧是唐琼玉,她的姐姐,果然厉害。
唐逸面上带着笑离去。
沈言清轻坐在床边,望着江千辞,缓缓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
她在听到是顾云芝抱着她来灵枢阁,又去请了能人来为她医治,心中暗暗笑了起来。
“再过十日,便要过年了。你身体尚需时日恢复,恐怕这个年,我们得在灵枢阁共度了。”
“灵枢阁有特殊阵法相护,不会很冷。”
“等你身子再好些,我就带你回玄虚门。”
尽管沈言清滔滔不绝,但回应她的只有江千辞那双不断眨动的眼睛。
床上人静静望着沈言清,思绪却飘回了那个令人心悸的梦境。
梦中那个人,会是沈言清么?
若是她,那她为何要杀这副身体的原主?
沈言清向来待她极好。
这次的梦中,并未出现她的面容。
难道梦中那身血衣,另有其人?
或许,在那个梦中,沈言清已经早早死去。
可又是谁,能杀的了沈言清,拿到清霜剑?
自从江千辞醒后,沈言清就时常坐在她床边。
几日后,屋外的阳光异常好。
“想不想出去看看?”沈言清轻声问道。
江千辞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疯狂地眨动。
她躺着不能动,整日也无聊的紧。
沈言清掏出两枚储物戒,是柳含秋在她走时交给她的,正是江千辞的那两枚。
她从一枚储物戒中将九龙藤椅拿出。
又从另一枚储物戒中取出衣物,穿在她身上。
那是一件淡青色长袍,纹绣精致。人换上干净衣物后,面色瞧起来好了不少。
沈言清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床上抱起,安置在藤椅上,又在她身上盖了一条绒毯,随后推着藤椅缓缓步出房门。
灵枢阁并不如玄虚门那样大,门中弟子也不过三两百名。
皆因灵枢阁收徒有着严格的条件,只接纳拥有木灵根的弟子。
沈言清推着藤椅行在阁中小径上。
此刻的灵枢阁,红色的灯笼高挂,窗户上贴满了精致的剪纸窗花,浓厚的年味弥漫在整个阁内。
柔和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暖意洋洋。
阁中弟子忙活着手中的活计,目光只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就不再看去。
灵枢阁内门中有一片灵田,江千辞侧目看向那处。
灵田中,药草长势奇好,郁郁葱葱。
沈言清推着她继续走。
“碧霞峰上皆是翠竹,想来你未曾见过这些。”
几声清脆悦耳的声响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一只翠鸟划过天际,落在不远处的树上,鲜亮翠蓝的羽毛显得格外优雅。
在靠近树时,翠鸟应声飞走。
那树旁,还有两个人。
一名老妪在树旁悠然踱步。她手中同样推着一副轮椅,上面坐着一名独腿少女。
老妪和蔼的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朝她们点头轻笑。
沈言清也轻轻颔首回应。
只是那名少女,面上尽无血色,目光空洞,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沈言清只带江千辞在外游了半个时辰,就把人再次放回床上。
“你的身子还需静养,明日再带你出去。”
江千辞只得躺在床上,翻眨两下眼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