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急急忙忙的将围裙解下,随手放在灶台一边,扭开燃气灶,蓝色的火焰瞬间燃起,稳稳的燃烧在焖锅下面。
做完这一切,保姆拿上车钥匙就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将整间别墅的大门锁了起来。
霓妨飘在她身后,暗自记了一下这辆并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的车牌号。
霓妨看着眼前洁白如新的墙壁,忍不住说道,“这就是失火的原因?那钟皎怎么办?”
命命没有任何回答。
霓妨只好自己重新从二楼飘到钟皎的房间。
床上的小姑娘还在酣睡,两只手握拳放在身体一侧。
“钟皎?”
“皎皎?”
“醒醒!”
“没用的,霓妨,你没办法改变钟皎的过去。”
命命的声音传来。
霓妨情急之下,居然没有听到命命话里的蹊跷。
人在没有亲眼见到事物之前,就算展开想象,拼命想要与之共情,能体会到的感觉也终是有限。
唯有亲眼见到,裁决触目惊心。
从前霓妨只是听过钟皎的名字,不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今天见到才发现她如何可爱、如何听话,有时如何懂事、如何可怜。
一瞬间,霓妨心中涌起气愤、怜惜、焦急等诸多情绪。
蓝色的火舌欢快地跳跃着,不断舔舐着锅底,发出滋滋的响声。持续不断的燃烧下,鸡汤里的油渍卷着沸腾气泡满溢而出,火焰突破了锅底的限制,跃上了锅边,迅速点燃了附近的油渍以及保姆随手放在一旁的围裙。
霓妨看到火焰在厨房中燃烧起来,火光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她想要打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手指却只是在空中抓了几下,完全无济于事。
“钟皎!”
霓妨转身去呼唤钟皎,她甚至贴在钟皎的耳边,一声一声的呼唤皎皎的名字。
命命依旧在观察。
它不明白霓妨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
可它莫名受到了感染,蓝色的光线无声的波动着。
火焰越烧越大,点燃起了浓烟,浓烟顺着火焰传到二楼。
“咳!咳!咳!”钟皎被一股浓烟呛到,竟一下子醒了过来。
霓妨只觉得心落了下去,狠狠松了一口气。
“逃!皎皎!一楼的大火已经烧起来了,你把床单打成结绑在窗户上,顺着床单下去!”霓妨一边说话,一边用动作演示给钟皎看。
钟皎的眼睛有一瞬间迷茫,她转过头来看向霓妨所在的方向。
霓妨就蹲在钟皎面前,她的额头与钟皎的脑袋只隔了寸许,霓妨向前一探身,用力贴紧了钟皎的额头。
“听话,皎皎。逃走,才能活下去。”她说。
钟皎终于动了,她哒的一下跳下床,径直穿过了霓妨的身体,她的手里拿着床单的一角。
霓妨有些想落泪。
她看着那小小的身体踩着桌子用力推开窗户,将床单在窗户的把手上打了一个结,她站在窗台上,不敢往下跳。
霓妨从钟皎的身边飘过去,迎着身后的艳阳高照,于半空中朝她张开了双手。
活下去。
要拼命活下去才行。
就算没有带着任何人的期望来到这世上,也要拼命的活下去。
钟皎的身后传来一声爆炸声,她害怕的颤动一下,然后颤颤巍巍的抓着床单往下爬。床单的长度有限,爬到最后时,她需要从一米多高的半空中跳下来。
钟皎闭了闭眼睛,咬牙松开了手。
幸好下面是一片荒草,竟然稳稳的接住了钟皎。
霓妨无法在地上走路,她只能飘在半空中,看到钟皎的膝盖被划出了伤口,看到她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水,看到她慌乱之中大喊着“姆妈”,试图通过呼唤让保姆出现在她面前,看到她终于站起来沿着汽车开过的痕迹一路奔跑。
钟皎饿得厉害,可她不敢停下。
失去庇护所的孩子只能疲于奔命。
她一个三岁的娃娃,竟然真的在太阳落山前走出了荒山。她见到公路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摔倒在地。
一辆路过的大众汽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两人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下来。
霓妨认得出,这是年轻时候的霓明栋和冯玉梅。
钟皎精神错乱之下,竟然将冯玉梅当做是保姆,一把抱住了她,声泪俱下的大喊“姆妈,姆妈。”
女孩儿哭的声嘶力竭,抱住冯玉梅的手紧的像个铁丝网。
从没生育过冯玉梅一下子就软了心肠,央求霓明栋带上钟皎回去。
大众汽车重新发动起来,顺着公路一路向北,开往另一个城市。
霓妨站在路边,遥遥目送钟皎离开。
纵然日后霓明栋和冯玉梅二人做出许多对不起钟皎的事情,可在此时此刻,幸亏他们出现在这里。
“不是你帮助钟皎逃出来的,她原本就知道该怎样正确逃生。保姆每天都会看早间新闻,钟皎是在新闻上看到的如何在火灾之中正确逃生。”
“一个三岁的小孩儿看早间新闻学会火灾逃生?”
“是的。”
“好吧,其实我也更喜欢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
“因为我更希望见到她自己拯救了自己。”
空无一人的公路上,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和天边烧红了的晚霞,身后是冒出黑烟的荒山。
满目萧瑟,心中却生出了些许荒凉。
霓妨飘在半空中,问了命命一个问题。
“时光回溯道具还有多久失效?”
“还有十二个小时。”
“原来还有这么多时间啊,那就去陆家看看陆文予吧。”
算起来陆文予今年只有十三岁,也是在今年他的父亲家族企业破产,母亲的航班失事,一下子失去了双亲。
钟皎和陆文予的童年,其实十分相似。
霓妨见过了钟皎,也不由的想起了陆文予。
她现在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意识体,行动时竟有几分凌空御风之感。
命命暂时充当地图导航之职。
霓妨竟然飘了整整四个小时才飘到陆家,虽然身为意识体一点也感觉不到疲惫,但她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要见一面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时间已经接近深夜。
从外观上看陆家是一幢造型古朴的建筑,三层挑高,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亮灯的地方。
霓妨飘过宽敞的游泳池,池子里此刻空空荡荡,可见陆家的佣人并没有日日养护。
花园里的花草灌木也生长出了多余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