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君才不管宋墨自己在脑补些什么,拿到那幅字之后,他转身便去了未央宫。
季月欢坐在丛笑给她搭的秋千架下,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在发呆。
——是季家人走前给她带进宫的,她只是说了句想吃而已,她二哥直接让人扛了一整个草靶子进来,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季夫人说她会在年前赶回,等她将那一靶子的糖葫芦都吃完的时候,差不多接近万朝会,他们会再进宫与她团聚。
说实话,季月欢不太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像是电视剧里的经典flag,听着就不吉利。
可惜话到嘴边,她也只能说一句谢谢。
此刻咬着嘴里酸酸甜甜的山楂果,身下秋千摇晃,总会让她恍惚想起小老头,想起她在平安锁里看到的景象,想起那个梦。
那声若有似无的“幺妹”,那句“我不是季月欢,你才是”。
一丝苦涩自口中酸甜的山楂果蔓延至嘴角,她感觉自己确实魔怔了,昨晚自宫外回来后,她居然又梦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陌生的,稚嫩的,却挥之不去的“你才是”,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心理学上说,梦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投影。
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季月欢觉得自己简直卑劣透了。
“怎么在外面?”
熟悉的声音将她唤回神,眼前忽然靠近的大脸让她微微一怔,嗯,要不是那张脸过分好看,她可能一巴掌呼上去了。
祁曜君正皱着眉,将她领口的披风又拢紧了几分,“外头风大,若是喜欢秋千,便在室内做一个。”
季月欢听得无语。
“秋千就是外面才好玩儿,哪儿有室内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上次是意外,现在又没下雪,别那么紧张嘛。”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咬下,起身,“算了,我困了,我回去睡会儿。”
可才走出去没两步,手腕便被祁曜君拽住,他只是一个用力,便将她拢进怀里。
“我一来你就困,躲我?”
季月欢低着头。
算不上躲吧,她只是还没有整理好心情怎么见他。
虽然昨晚他们已经将话都说开,但祁曜君当时质问她时,眼中无意间泄露的情感被她清楚地捕捉到了。
她太了解祁曜君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强势和霸道从来没有变过,就像她无论如何也劝说不了他放弃,他可以暂时妥协,但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说什么“不在乎我也没有关系”,可惜,季月欢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缓兵之计。
皇后,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属实是太吓人了,她不可能答应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敢去触碰他眼底那份炽烈的感情。
祁曜君或许不知道,季月欢在现代虽然受到过很多排挤,但因为面容姣好,天生的长相优势让她从来不缺追求者。
她收过情书,也被人面对面表白过,可无论在何种场合下,她都是冷着脸毫不留情地拒绝,对方若是她不认识的人还好说,如果是认识的,她会当机立断拉黑。
她不会给任何人死缠烂打的机会。
她的微信、qq、甚至通讯录,但凡存在黑名单的地方,被她拉黑的人,理由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喜欢她。
谢宇之所以能在她身边待那么久,很直白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很有分寸,从他们认识到结婚之前,他都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他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表白过。
和谢宇结婚的理由也很简单,如今回忆起来她仍旧愧疚——并不是这个男人的坚持打动了她,只是当时她需要一个人安小老头的心,而谢宇刚好在,而已。
如果不是谢宇那天突然的冲动,千里奔袭前去找她,当时和她结婚的就是别人了。
大概是被父母婚姻的影响,季月欢对爱情两个字充满戒备,她也很难信任任何男人。
原本打定主意单身一辈子,可那时小老头生病,分明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可他眼里化不开的全是对她的放心不下,她舍不得他担心,便干脆找个人结婚,反正她对婚姻没什么所谓,对方未来要离婚要出轨或者问她要钱,无论怎样都没关系,只要当下肯配合她演戏就行。
她只是需要一个人结婚,是谁都好,张宇李宇都没有关系。
或许谢宇也曾幻想和她先婚后爱,可惜现实毕竟不是小说,他们的婚姻也终究走到尽头。
而眼下的情况则更为不同,时代所限,她没办法和祁曜君离婚,更没办法将这个人直截了当地拉进黑名单,再也不见。
面对他那浓烈到几乎快要掩饰不住的心思,她除了回避好像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是,当初她是答应了祁曜君不后退,可那时她以为他对他不过是短暂的兴趣,在经历长久的挫败之后他迟早会放弃,就像谢宇,不,作为帝王,他的耐心必然比谢宇那样的老实人差多了。
可当昨晚触及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她才发现自己错了,他一点没有放弃,他真的在学着怎么去爱她,他真的想和她白头偕老,他甚至在认真考虑他们孩子的未来。
可笑。
她不会生孩子的。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季月欢就够了。
祁曜君见她始终低头不答,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
他今天如果不来,她也不会找他,他们的关系将止步于此,他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功亏一篑。
但是没关系。
他来了。
“欢欢,”他开口,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却仿佛一碰即碎,“就非要这么对我吗?”
季月欢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声控,受不了这个声音。
“祁曜君,我这是为……”
为你好三个字不知怎么,才吐出一个,她就有些说不下去。
或许因为太耳熟,或许因为太伤人。
“为我好,是吗?”
祁曜君却擅自将她的话补全,他抓开捂住自己耳朵的手,非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
“可是季月欢,一如我曾经试图为你好,却愚蠢地用错方式一样,你又怎么会觉得,你所谓的为我好,是真的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