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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季四在后宫疯疯癫癫,言行无状,与痴儿无异,怎么他瞧着倒是跟那祸国妖姬差不多了?

不说祁曜君为她做了多少荒唐事,瞧瞧,这才只是见了一面,他这不成器的儿子已然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

他懒得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索性略过这个话题,只接着道:

“季家次子季予月要盯着赈灾事宜,以免捐赠的三十万两白银被人中饱私囊,出宫后也是寸步不离跟在户部尚书身侧。三子季予风更不必说,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呢?季夫人要回乡祭祖,他为了春闱,都没能陪同,出宫之后直接宣布闭门谢客,专心备考。你倒是说说,你看见的哪位兄长?”

宋冬杨一时语塞。

那他看见的是谁?

听父亲这么一说,季予阳和季予月都没什么空,最有可能跑出来的只有一个季予风,可听闻季予风年方十七,先前他看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才这个岁数。

不,等等。

蓦地,他脑子里开始回忆起那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还有车夫那句口误之下的“黄公子”,一个大胆的猜测陡然浮现在他脑海。

他喃喃道:

“难道我看见的,不是季予阳……而是,当今皇上?可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会带嫔妃出宫?这是不合规矩的!”

但越说,他声音却越小。

是了,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她既已嫁做人妇,又怎会被兄长带出来逛集市?莫说夫家怪罪,只怕连正妻都容不下此等不守妇道之行。

这么简单的逻辑,可恨他当时被“作妾”二字冲昏了头脑,愣是没反应过来。

宋冬杨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只恨自己愚笨。

宋墨闻言却是脸色一沉,随后嗤笑:

“带宫妃出宫?祁曜君好大的胆子!明日上朝有好戏看了。”

宋冬杨闻言,却像是寻到什么希望似的,大声道:“可是爹,皇上不是这等糊涂之人!我不信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枉顾宫规至此!你骗我,你还是在骗我是不是?”

他越说越着急,这下直接抓住了亲爹的手臂。

宋墨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甩开。

“他不是如此糊涂之人,谁是?!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旭荣华是如今整个后宫最受宠的嫔妃,其风头甚至盖过了当年的贵妃!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你怕是不知道祁曜君为她破了多少例!如今还有季家的三十万赈灾银傍身,祁曜君不管为她做出什么,只怕都已经没人会觉得奇怪了。”

他说着,又叹息一声,揉了揉宋冬杨的脑袋。

“儿啊,为父早跟你说过,祁曜君此人年轻气盛,不堪大用,他是有些小聪明,但那些点子只适合救世,不适合治世,你听爹的,好好为晋王效力,嗯?”

宋冬杨后退一步躲开亲爹的手,只兀自追问:

“你先别跟我说这些,爹,要说起皇上宠她我信,毕竟旁的不说,光凭她的倾城之姿,享有帝宠再正常不过,可要说这份宠爱超过贵妃,我不信!你是为了让我死心,故意编造出来唬我的吧?”

宋墨气得手痒,觉得这死孩子简直欠抽。

说的什么屁话!

“我唬你?这件事在朝中难道是什么秘密吗?你若是不信,尽管去跟你以往的同窗打听!季四尚是良媛时便可享受嫔位步撵,有见嫔位不拜的殊荣!后又有季书棋进献黄金武侯车一辆,就连贵妃的步撵都只能在凤鸣宫前停下,只有她可乘武侯车直入凤鸣宫。还有她的封号,你方才没听清吗?是旭!九日旭!”

宋墨愤然起身,绕过巨大的桌案,走至宋冬杨跟前狠狠戳他的眉心。

“莫说宫中,便说如今这大曜国土之下,几个人敢用这个字?”

见宋冬杨一副呆傻的模样,宋墨还嫌不够,又补充:

“丽妃娘娘因她被贬为兰贵嫔,只因动了她一个宫女,祁曜君便绕过内侍司亲自为她指派十个婢女!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当然知道,没有内侍司造册,便不归皇后管辖,也就是说往后那几个婢女即便犯错,能处置她们的也只有皇上,连皇后都无从插手。

宋冬杨眼神闪烁,面色更是青白变换。

宋墨却只是冷笑,这才哪儿到哪儿?

“还有她升为容华后所居住的宫殿,祁曜君亲自赐名,你可知叫什么?”

宋冬杨根本没从一个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中缓过神,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闻言也只是愣愣地反问:

“叫什么?再响亮总越不过昭明宫去吧?”

祁曜君当年可是亲口说的,贵妃昭昭如日月,当与大曜同明。

昭明二字已经极尽尊贵,连凤鸣宫都逊色几分,再不能比这更风光了吧?

宋墨冷哼一声,“未央宫,你觉得呢?”

宋冬杨脸色一白,瞬间明白过来,口中喃喃,“未央宫……未央……千秋万岁,长乐未央,这……”

如果说昭明二字仅仅是与大曜同明,那未央则是代表了永恒。

就是说哪怕大曜覆灭,也要她流芳百世,长乐安康。

宋墨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愈发来气,当即再抛下一枚炸弹:

“不止呢!季予阳今日还在朝堂上以此次漠北军功相抵,提出要用暖玉铺设整个未央宫的地面!祁曜君连这等要求都敢应,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宋冬杨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暖玉有价无市,更何况大曜才经历雪灾,皇上是疯了才会答应如此铺张的请求吧?”

“哼,”宋墨端起茶杯,给自己猛灌一口,才淡然道:“事实就是祁曜君不仅答应了,还将御史台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臭骂了一顿。除此之外,祁曜君自己还往上添了一条,要在未央宫开凿浴池,引温泉水为旭荣华滋养身子,延年益寿。”

宋冬杨踉跄着后退一步。

“疯了,疯了!祁曜君是疯了不成!”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又想起先前见到的季月欢,那个在市井中与一众百姓谈笑的女孩儿,又忽然间理解了祁曜君的所有行为。

她值得。

若他是祁曜君,只怕比他更过分。

她值得这个世间最好的一切。

可笑他回来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他想哪怕是晋王他都敢争上一争。

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祁曜君。

怎么偏偏是祁曜君呢?

可细细一想又合理,只有祁曜君那般惊才绝艳的男子,才入得了她的眼吧。

才这么想,就听他爹语重心长道:

“如今明白为父的选择了吧?儿啊,听为父一句劝,来年春闱好好考,入朝之后为晋王效力,你既喜欢季四,唯有助晋王夺得帝位,方有一线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