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君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季月欢会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出她嫁人的事实。
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还是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这话还是让祁曜君先前一直紧绷的脸色略微缓和。
相比之下,宋冬杨简直像是天塌了,嘴巴张得老大。
半晌才艰难合起嘴,脸色僵硬,磕磕巴巴的道:
“季、季小姐还是、莫、莫要拿这种事情开、开玩笑了,分明,分明那些百姓都说……”
“他们不知道而已。”
季月欢打断他。
她以为她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只希望宋冬杨能聪明点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别在祁曜君雷区蹦迪了。
唉,要不是原着里他老爹刻画得很好玩儿,她都懒得救他狗命。
宋冬杨也确实在脑海中将季月欢饱含巨大信息量的几句话串连起来,嫁人、不能收的红玉簪、百姓不知道……
半晌后,一个荒谬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他转过脸,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狠狠射向祁曜君:
“季兄!你竟让季小姐嫁人做妾!”
是了。
只有嫁人做妾,才不会有十里红妆,才不会大摆宴席。
只有嫁人做妾,才不可着红装,佩红饰。
只有嫁人做妾,才会让季家人羞于启齿,才会令百姓一无所知。
宋冬杨越想越合理,也越想越气,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
“荒谬!外人都说季家小姐极为受宠,难道都是唬人的不成?令妹天姿国色,又品性纯良,难道不该为她觅得如意郎君?怎会叫她嫁人做妾!”
他想起季大人那如同坐火箭一般的晋升速度,从一介都水清吏司郎中到工部左侍郎,前些日子有听说工部尚书下狱,如今工部尚书一位空置,据说接替者很有可能是季大人。
此前他还觉得实至名归,但眼下却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难不成这都是季大人拿女儿换的不成!
可耻!可恨!!
宋冬杨咬碎了牙,连带着面前这位坐着的“季家长子”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季月欢:“……”
怎么说呢,她感觉宋冬杨这属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在找死的路上越奔越远,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种。
她扭头去看祁曜君,这位之前还被夸英明神武的帝王被自己的死忠粉劈头盖脸一顿骂,现在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祁曜君确实是一言难尽,按理说他是应该生气的,天子威严不得冒犯,虽说宋冬杨并不知道他便是天子,但当面如此训斥也实属不该。
但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理亏。
没能早些遇上她,没能给她十里红妆,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此刻被人明明白白点出来,他既恼怒又无措。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转过头恰好对上季月欢的眼神,他心头的所有情绪又都淡了下去,只剩苦涩。
她的眼里只有看好戏的戏谑,没有不甘没有愤恨没有委屈。
她根本就不在乎。
是妻是妾她根本不在乎,也……不在乎他。
他只能冷着一张脸看向宋冬杨。
“此乃家事,宋公子自重。”
“你!”
宋冬杨拿着木匣的手骨节寸寸泛白,显然气得不轻。
半晌后,他冷笑一声,将木匣丢出窗外,“既然此物不能归季小姐所有,毁了便是。”
季月欢:“……”
不是,挺好一簪子招谁惹谁了?
宋冬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季月欢的神色,仍旧气冲冲地对祁曜君道:
“季家人有眼无珠,枉我还觉得季兄战功显赫值得结交,却竟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原本我对来年春闱不感兴趣,但听说季家三公子也要参加,走着瞧,有我在,三公子休想夺得魁首!”
说完,他一个纵身便跃出马车,不知去向。
季月欢:“……喂,你等等!”
不是,她三哥又招谁惹谁了?
可惜宋冬杨跑得飞快,根本没有听到季月欢的声音。
季月欢捂着脸。
“完蛋了,三哥,我对不起你……”
祁曜君噎了一下。
方才宋冬杨叭叭半天,换成旁人早该为自己妾室的身份黯然神伤,她倒好,满脑子只有她三哥。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没好气道:
“曜京城这一代人才辈出,又不是宋冬杨不参加你三哥就一定能夺得魁首,是他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他的也不能赖宋冬杨。”
季月欢想想也是,她叹了一口气,“行叭,祝我三哥好运。”
不过祁曜君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先前听祁曜君说起春闱的时候就好奇,如果宋冬杨参加科举当了官,祁曜君想拿下宋墨的时候必然会从宋冬杨入手,为什么她原着里却一直没见过这个名字?
后来听宋冬杨崇拜祁曜君的时候,她就大概明白,或许因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晋王党,不想让父亲为难,所以干脆科举摆烂,最后才没能入朝为官。
可现在,好像因为她的蝴蝶效应,又让宋冬杨决心发奋图强了。
这……对剧情,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好烦,为什么她一动就出事,只是想出来走走都不行吗?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睡大觉吧。
外头的宣晋又问,“公子,还去季府吗?”
祁曜君顿了一下,转头问季月欢,“要不要回府看看?”
季月欢神色一僵,随后垂下眼眸。
“不了,我有点困,我要回去睡觉。”
祁曜君轻叹一声,还是依了她。
“回宫。”
*
大理寺卿府宅。
宋冬杨驿站的东西都没顾得上拿,一路飞奔回家。
“爹!爹!我回来了!”
“呀,冬杨?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你爹还在书房呢,快给娘亲看看……”
“娘我有事找爹,待会儿跟你说!”
他越过自家娘亲,推开书房的门,大声道:
“爹,你知不知道季家四小姐嫁与何人为妾?我想娶她!”
“!!!”
大理寺卿宋墨当场折断一支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