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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瑞雪盈门。

小白在门口挂了红灯笼就出门了。

穿过熟悉的胡同小巷,一路磕磕绊绊甩着草鞋下的积雪,他来到了一个小院子。

龟公正给院子里新来的小子们说规矩,小白领了属于自己的炭火就去屋子里点上了。

等屋子里有点暖和气儿,他又在老鸨和龟公不阴不阳的表情中出了远门。

站在水云坊的街口,这里早已站了不少与他有相同目的的人。

男女都有。

小白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干这行也有五六年,算是前辈。

可新人向来是最看不起前辈的。

他们觉得自己命运多舛,才被逼无奈沦落到这步田地,干两年存够银子就收手。

绝不要做那种前辈,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卖。

掠过那些不屑的眼神,小白老老实实地在背风的地方找把干净的雪,把脸搓一搓。

被寒风吹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红晕。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梆子声,小白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迈步在海天楼拐角接了碗热水。

小白回到街边时,好位置已经被占完了。

不过没关系,作为前辈,他自然是有前辈的经验。

现在刚出来玩的人眼光高,挑拣的厉害,他长得不算出挑,年纪也大了,没必要去跟新人争。

等会儿那些没银子留宿的人出来,才是他的目标。

第一批人被带走,站街的姑娘小子们也少了许多,有好心的前辈在给新人传授经验。

不要爱上客人!

不要忘记收钱!

小白没听他们说什么,瞅准机会去占了个背风的座位,轻轻抖着腿取暖。

大约亥时左右,他才准备站起来寻找目标。

这时,海天楼里走出了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人,跟身边的嘀咕几句,似时嫌里面的青楼楚馆太远,又或是玩腻了,撇下朋友,往站街的棚子这边来了。

小白打量一番对方的身材样貌,略微退后几步。

这种人太能折腾,不划算。

果然,略有些经验的都没动,只有新人才悍不畏死的冲上去。

这人在姑娘们热切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小子们眉开眼笑,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

他在新人里挑拣一番,没看上的,又往前辈那边看看。

前辈们纷纷别过脸,小白正注意着那边新出来的马车,眼神专注且坚定,像蓄势待发的野猫,要捕捉猎物。

“就你了,多少钱?”

醉汉来到小白面前,邪笑着挑起他的下巴。

“啊?”

小白一愣,那人已经近在咫尺,下巴有青色的胡茬,看着很硬,浓眉大眼颇为粗狂。

“我……”

他不太想接这个客人,脑子里飞速想着如何婉拒又不伤他面子。

醉汉摸了一把冰冷的脸蛋儿,笑着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掂了掂,沉闷的声音让小白心里一惊。

碎银子!

而且分量不小!

“我们去那边院子吧,暖和些。”

小白心下咬牙,深吸口气换了笑脸。

这笔买卖,他接了!

灯笼的光芒照在脸上,也颇有几分动人心弦的感觉,醉汉很满意这个答案,也满意这个人。

两人勾肩搭背离开这里,去后面暗巷里的院子,直气得没开张的新人直跺脚。

一番温柔小意的伺候,小白拿棉布擦着醉汉的臭脚开出二两银子的高价。

“只要伺候的好,别说二两,五两都给你。”

敷在头上的热帕子底下发出调笑,小白哪能当真。

擦完脚就把热水放在一边,解开自己衣服准备干活,只是衣服越脱越困,最后直趴在醉汉胸口睡了过去。

秦川听着身上那人传来轻微的鼾声,揭开脸上的湿帕子,眼中没有一丝醉意。

把人放在身旁,他把后墙脑袋大小的透气口推开,先扔了套衣服出去,紧接着浑身骨骼噼啪作响,一个肉团子也顺着透气口钻了出去。

舒阳坐在不远处的高楼上百无聊赖,云烨说今年生辰带他逛窑子。

确实是名副其实的“逛”,用遮天术隐身,逛遍了水云坊的秦楼楚馆。

“啧,缩骨功能练到这种地步,简直不亚于法术。”

舒阳正好奇地看那光溜溜的肉团,见证他如何恢复正常身材,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神念也被掐断。

“非礼勿视。”

“呵~呵呵~呵呵呵~”

三分讥笑,三分梁博,四分漫不经心。

等眼前再亮起来的时候,那扮醉的壮汉已经穿好了夜行衣,纵身跳上了房顶。

这么大个人,脚步在积雪上只留下了极浅的痕迹,仿佛落几片雪,风一吹就没有了似的。

显然是个武林高手。

舒阳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莫名想起一个网友的网名——风吹蛋蛋凉……

凉不凉的秦川也顾不了这么许多,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必须冷静。

十年前他被县尉逼的家破人亡,这笔账,是时候清算了!

一路潜行至春华楼,秦川收敛气息静静伏在屋顶。

舒阳和云烨就站在他身边聊天。

“县尉好像给你送钱了吧?还求了平安符,你就这样看着他死会不会有损你的名声。”

“有遮天术,没人知道你我来过,土地城隍也看不到。”

房顶之下,一群禽兽正行聚麀之诮,淫声浪语,笑颜盛开。

前来索命的秦川愈发冷静,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盒子,几枚飞镖闪着幽光,还有股腥臭味。

揭开两片瓦,确认位置,秦川摸起毒镖出手如电。

“什么人!”

屋内有人暴喝,出手阻拦,秦川也做好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下去动手的准备。

但那几枚毒镖蓦地加速,威力倍增。

“噗噗噗!”利器没入皮肉,见血封喉。

秦川略一愣,立刻翻身离去。

屋内的护卫破房顶跳上来,四处张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什么也看不到。

小心清理好尾巴的秦川故技重施,缩回房里,那个自称小白的小倌还在沉睡。

想到城门紧闭,将要迎来大搜寻,秦川眼神微动。

望着小白微微一笑,也罢,陪你玩几天。

希望你还能记得我这个秦大哥!

默默护航的舒阳听见里面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顿时露出了姨母笑。

“走了,他还许愿想让他爹死。”云烨催促着舒阳离开,觉得逛窑子的项目应该结束了。

“哪有庙祝过生日满足信徒愿望的,这不妥妥邪神吗……”

舒阳对今年的生日不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