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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北风之狼:与古尔丹的谈判,部落命运的惊险交锋

——传统荣耀如古老的磐石,抵御未知诱惑的汹涌浪潮,盲眼萨满的泪水似命运的霜花,预兆着风暴将至

片刻的震惊沉默笼罩了整个场面,仿佛时间凝固了。然而,这种沉寂很快被加拉德的声音打破。

“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他说,语气带着不屑的冷笑,“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德瑞诺尔,整个世界,都在死去。而你,似乎是唯一能引领我们去到那个没有死亡的新世界的人。那么,既然你有能力带我们脱离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为什么偏偏北上,刚刚度过严冬,还向北风之狼提出这样慷慨的提议呢?”加拉德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和挑衅。

古尔丹沉默片刻,缓缓卷起袖子,露出他那异样的手镯和手臂上新近出现的绿色斑块。那绿色的皮肤在昏黄的火光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泽。“我身上有这种魔法的印记,”他说,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轻蔑,“我说的,都是事实。”

杜洛坦听到这些话,心中一动,突然明白,这个陌生的兽人并没有在撒谎。尽管古尔丹的言辞冷漠且直接,但他的每个字眼似乎都蕴含着某种无法忽视的力量。杜洛坦的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转向盖罗娜——那个巫师的奴隶。她真的也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个巫师吗?她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古尔丹似乎并非仅仅将她当作附庸。也许她不仅仅是一个被锁链束缚的女人,而是个潜在的威胁,值得被牢牢掌控。

“我刚才提到过部落。”古尔丹打破沉默,继续说道,“这并非我出生的部落,而是我所创立的部落。我亲手创建了它,建立了我的军团,所有加入它的兽人,都是自愿的。”

加拉德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不信,“我不相信任何一个兽人首领,无论他处于多么绝望的境地,能命令他的部落背叛誓言,追随你这样的存在!”

古尔丹不慌不忙,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决绝。“我并不要求他们背叛自己的部落,”他回答道,“他们依然保留自己的首领,自己的习俗,甚至自己的名字。但这些部落,依旧服从于我的领导。而这些首领,也同样会服从我。我们是一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联合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所有和你交谈过的人,都是因为喝了你的‘母乳’,才甘心吞下这些荒谬的故事吗?”加拉德的讥讽不加掩饰,话语中充满了不屑。杜洛坦在心里不禁暗自思量,加拉德能忍多久,他是不是也会突破谈判的底线,像之前威胁的那样,咬断古尔丹那绿色的喉咙。

“并非所有,但很多,”古尔丹淡淡回应,“许多正在受苦且日渐消亡的部落,他们正逐渐减少。可他们仍愿意跟随我,去寻找那片新的绿色土地,这片土地将带给他们生命的希望,而这并不会违背他们对部落的忠诚,反而是对军团的忠诚。战歌部落、笑颅部落、流血之巢……这些部落仍然是他们的根基,他们依旧是部落的一部分,但他们也成为了我的军团的一员。”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刀锋般锐利,“他们跟随我,去我所指引的地方,而我将带领他们走向一个充满生机与力量的新世界。”

加拉德脸上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语气冷峻地问道:“你背后不仅仅是一个部落,还是多个?战歌、流血之巢、笑颅……你在说什么?你真认为这些部落会轻易臣服于你?”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和警惕。杜洛坦心中一震,他知道,兽人间的联盟往往是短暂的,狩猎的同盟可以在共同目标实现后迅速瓦解。古尔丹所言之事,显然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有些荒唐,充其量不过是个无法成真的童话。

“除了少数几个顽固的部落,大部分的确如此。”古尔丹回答,“那些部落依然死死抓住这个已经不再支撑他们的世界。他们无法逃脱命运的枷锁,但有些部落,像红行者,早已不再像真正的兽人。他们用猎物的血涂抹自己,沉溺于腐烂的狂欢中。我们避开他们,知道最终他们将走向毁灭——疯狂、绝望的死亡。”古尔丹的声音低沉如同预言,“我不需要他们的忠诚,但我需要你们的。”他目光如炬,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当我们一同踏上这段旅程,抛弃这个腐朽的世界时,我只求你们的力量、你们的知识、你们的忠诚。那将是我们最终的胜利。”

杜洛坦努力想象那成群的棕皮兽人,手握锋利的武器,在一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奋勇作战的样子。他们的武器不再对着彼此,而是为了捕猎野兽、为共同的食物而战,或是用来耕耘大地,建设新的庇护所和家园。而这一切,都将发生在一片绿色的世界中,那里树木郁郁葱葱,果实丰盈,健康强壮的动物在其间奔跑,清新的水源环绕四周。这个幻想如此美好,几乎让他难以相信。然而,他的心中却不禁燃起了一股渴望。他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急切地问道:

“告诉我更多关于这片土地的事。”

就在这一瞬间,加拉德的怒吼如雷霆般轰鸣,打破了这个瞬间的宁静。

“杜洛坦!”加拉德低沉的声音充满威压,血液猛地涌上杜洛坦的脸颊,他的心跳骤然加速。然而,令杜洛坦有些惊讶的是,在这一爆发之后,父亲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是转向了那个坐在对面、气宇轩昂的陌生人。那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反而是缓缓对杜洛坦微笑,眼神中似乎有某种深意。

“所以,你是来拯救我们的,对吧?”加拉德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讽刺,“我们是北风之狼,古尔丹。我们不需要你的拯救,不需要你的军团,也不需要你口中那些所谓的‘承诺的土地’。冰火脊自古以来就是北风之狼的家,它将永远是我们的家!”

“我们尊重我们的传统,”盖雅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铁一般的决心,“在艰难时期,我们不会背弃自己。其他部落的兽人或许像哭泣的孩子一样去找你求助,但我们不会。我们由更坚韧的材料构成,比那些在南方生活的娇弱兽人更强大。”

古尔丹面对加拉德的轻蔑并未显得愤怒,反而露出一种几乎带有哀伤的眼神,望着这位首领。

“我已经提到过那些没有加入我的军团的兽人部落,”他平静地说道,“当我向他们求助时,他们曾告诉我他们不需要帮助。但食物、水源、栖息地——所有生存所需的一切的缺失,已将他们逼迫到绝境。最终,他们被迫离开家园,成为了游牧民,四处漂泊,失去了部落的凝聚力。如今,他们的名字只是空壳,他们已不再是曾经的兽人,而是遭受无谓痛苦的影像。”

“我们并非在痛苦中挣扎,”加拉德冷冷回应,“我们是在生存。”他微微仰起头,挺直那魁梧的身躯,目光坚毅如铁。杜洛坦知道,这个姿势意味着什么——谈判,已经结束。

“我们不会跟随你,绿色的兽人。”

古尔丹没有露出一丝愤怒,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失败的情绪。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淡然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杜洛坦的心中一阵动摇,他不禁在想,这个神秘的巫师是否会召唤他所声称的魔法力量,打破谈判的局面,挑战加拉德——这场决斗,也许不单单是言辞上的争锋,甚至可能变成生死对决。杜洛坦的心跳加快,虽然他的母亲曾经告诫他,面对挑战,最好的方式是谨慎和冷静,但杜洛坦并不清楚,这位巫师的真正意图。

他曾亲眼见过一次决斗。那是在雷霆之主部落和北风之狼的联合狩猎中,当时,雷霆之主部落的一个兽人拒绝将猎物让给北风之狼,尽管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于是,他挑战了北风之狼的首领格鲁卡格。杜洛坦记得当时,心脏狂跳,血液在太阳穴处轰鸣。那场决斗震撼了他的心灵,直到今天,他依然无法忘记。那时,他曾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生死的边缘,肾上腺素充斥全身,而当他亲身参与战斗时,那种感受无与伦比。但当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他人的对决时,那种强烈的生存感却让他从骨子里感到不寒而栗。

他知道,今天的局面,似乎也并不不同。

然而,当一切结束,格鲁卡格在沾满鲜血的雪地上高喊北风之狼的胜利时,杜洛坦却在全场的欢呼中感到一阵奇怪的失落感。那一刻,周围的欢呼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厚雾所遮蔽,任何胜利的光辉都无法穿透。后来,他才明白,那是一种失去的感觉——失去了某种无形的联系,失去了他与科沃戈之间那份曾经纯粹的友谊。另一个兽人,格鲁卡格,强大且骄傲,但他的骄傲最终超越了力量,雷霆之主部落带着食物回家,胜利归来,却也付出了代价——失去了一位勇士,失去了一份曾经无可替代的兄弟情谊。

现在,部落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加冷淡,而杜洛坦甚至没有机会亲自向科沃戈告别。他知道,如果他不及时把握住这些瞬间,那么再多的胜利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缺。而那份失落,仿佛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裂痕。

但显然,今天不会有决斗。古尔丹没有如杜洛坦预料的那样激动反应,也没有发起任何挑衅,他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你不相信我,加拉德,杜尔科沙之子,”古尔丹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并不急于争辩,“但我为我所知道的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深深的悲痛。北风之狼,你们骄傲而高贵,但即便是你们,也无法抵挡即将到来的灾难。你们的民族会发现,骄傲和高贵在没有食物、没有可饮用的水、没有可以呼吸的空气的地方毫无意义。”

说着,他缓缓伸手进衣服的褶皱中,抽出了一把刀。那刀在月光下闪烁,锋利的刃口仿佛能割开空气,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威胁。

兽人们的目光瞬间变得凝重,愤怒的咆哮从每个兽人口中爆发出来,他们纷纷握紧武器,身形紧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加拉德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已经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发生的冲突。

“停下!”盖雅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她毫不犹豫地跳到古尔丹面前,挡住了他继续举起刀的动作。古尔丹的眼神一滞,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他谨慎地停下了动作,刀刃几乎贴着他的手掌低垂下来。

杜洛坦的心跳骤然加快,他迷惑地看着盖雅,心中满是疑问:“她在做什么?”她为何要站出来,阻止古尔丹继续?但和其他人一样,他没有冲上去阻止古尔丹,尽管全身都想冲向他,为父亲复仇。

盖雅环视了一圈人群,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在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威胁。

“古尔丹在谈判旗帜下到来!”她大声喊道,语气充满权威,“他所做的,都是仪式的一部分。无论我们对他有何看法,我们都将允许他继续……”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做出某种决定后,慢慢退后一步,目光依旧紧锁着古尔丹。她允许古尔丹将那把看似威胁的刀抽出,刀刃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的寒光。

加拉德显然已经准备好这一刻。他看着古尔丹低下头,伸出手掌,接受着古尔丹的挑战。古尔丹将刀放在了手心,刀身与他皮肤的接触仿佛是一种契约,一种对生命与死亡的庄严宣誓。

“我用这把刀向你发起挑战,”古尔丹低声说道,眼中带着一种深沉的情感,“你掌握着我的生命。这把刀锋利如狼牙,我将接受它的裁决。”

杜洛坦的目光紧紧锁住父亲那双曾经勒死塔尔布克的强壮手指,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父亲缓缓伸手,像是要握住那把刀。篝火的光辉在刀刃上闪烁,仿佛时光在这一刻凝固。那刀,承载着死亡的重量,也承载着某种决绝的命运。

加拉德将刀举起,让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刀锋的光芒,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在手背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滴落在地上,染红了雪地。

“你带着如此锋利的刀而来,想要夺走我的生命,却没有使用它。”加拉德的声音如铁锤般重击在空气中,“这才是谈判的真正意义。我接受这把刀,作为对这一点的承认,而我流下的血,正是为了让你有机会自由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穿透了寒冷的夜空,清晰而有力,仿佛在宣告他无所畏惧的决心。他稍作停顿,目光如利刃般锐利,目送着古尔丹的一举一动。

“现在,滚开。”

杜洛坦的身体再次绷紧,身旁的奥格里姆也是如此。加拉德如此公开地表现出轻蔑,毫不掩饰对古尔丹的侮辱,这让杜洛坦感受到一种深刻的威胁。他知道,古尔丹不会容忍这种公开的轻视,必定会为此复仇。但他又在心底疑惑,若复仇的火焰真的燃起,那将会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然而,绿色的兽人再次低下头,似乎在做出某种屈服的姿态。他那不自然地燃烧着的眼睛注视着沉默而敌意重重的聚会,目光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冷漠与挑衅。几秒钟后,他终于迈出一步,手中那根令人不寒而栗的法杖深深地刺入地面,发出一声低沉的撞击声。他站起身,向前迈进,拉动了那条连结在一名像兽人般的女子脖子上的铁链。那女子优雅地站起身来,动作如同舞蹈一般流畅,她的双眼深邃而神秘,紧随其后。

当她经过杜洛坦身边时,她的目光与他对视。那双眼睛中闪烁着如火焰般炽热而美丽的光芒,仿佛燃烧着某种无法触碰的秘密。杜洛坦心头一震,不禁深吸一口气。她是谁?她的眼中带着如此强烈的火焰,又为何会与这个恶名昭彰的古尔丹同行?他感觉自己永远也无法揭开这其中的真相。

“你是谁……而你又是什么人,古尔丹?”杜洛坦在心底默默问道,但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永远无法得知。古尔丹,那位堕落的巫师,带着死亡的阴影,他的存在就如同一块无情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北风之狼的战士们纷纷自动为巫师让开道路,杜洛坦知道,这不是出于任何尊敬,而是出于对古尔丹那令人窒息的威胁的本能回避。古尔丹身上的气息仿佛与死亡紧密相连,每个人都渴望远离,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这股黑暗力量所侵蚀,带来无法预料的厄运。

“哼。”奥格里姆低声嘟囔道,语气中带着不屑,“真没想到,我们还在等无聊的丰收庆典。”

杜洛坦微微皱眉,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我想,母亲会乐意为他准备盛宴,”他冷静地回应道,目光依旧盯着那对奇异的搭档,直至他们被黑暗吞噬,消失在远处。古尔丹和他的奴隶就像两颗即将爆发的火星,充满着不可预测的威胁。杜洛坦转过身,目光停留在德雷克塔尔的身上,那位盲目的萨满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寂静无声,似乎在与大地进行某种无声的对话。

寒意沿着杜洛坦的脊背缓缓蔓延,他无法理解为何德雷克塔尔的存在总是如此神秘和沉默。其他的目光都集中在离去的古尔丹和他的奴隶身上,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位盲眼的萨满脸上悄然滑落的泪水。泪水滴落在布料的褶皱中,湿润了他身上的衣物,却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些无法言喻的痛苦。

杜洛坦的心中猛然一震,那份寒意似乎在一瞬间加剧。他意识到,这泪水的存在并非简单的情感流露,而是一种深刻的预兆。或许,德雷克塔尔知道的比他们任何人都多,或许这场对话,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