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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见面我已经毕业了,也就是我说的,我爸请我围观的那回。

那时候爸爸请何博士来食品站吃饭,开席前一直跟何博士聊天,饭熟了何博士的儿子就进了厨房给所有人打饭,他在那儿一碗一碗地舀,舀好了又给大家端桌上去。

我拿着个碗皱眉看着他,等他端第二回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你为什么要给大家舀饭?自己舀自己的不好吗?”

他礼貌且尴尬地笑笑:“哈哈,是吗?我觉得给长辈舀饭是应该的。”

我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封建礼教。”

之后就不再与他交谈。

好好的年轻人,尽做这些捧人臭脚的事,一点反抗精神也没有。

席间有长辈聊起学业,问到我,我说要继续读研究生,我爸就当场冷了脸,搞得气氛很僵,还是云水伯父打了个圆场,这饭才继续吃了下去。

第三回见到何博士儿子的时候,他在一楼吹我爸:“元伯父,您真是个天才!”

他这话捧得我爸脸皮这么厚的人都脸红了一下,我尴尬得当场离席。

还好我脸盲,后面即使再见过,没人介绍也认不出这父子俩。博士这两个字,在我心里确实不如以前值得尊重了。

不过我并不觉得是知识的问题,有学问的人也会卑躬屈膝给暴发户捧臭脚,这是气节问题。

我还读我的书,只是不学这些人便是。

虽然倒周府的空气和美食我都熟悉,但倒周府实在总笼罩着封建气息,说起吃饭,我想起两次经典场面,都发生在食品站。

一次爸爸请别人,来的人实在太多,连芳姑姑和妹妹弟弟也在,就少了些座位。我和牤牤作为地位最低的两人,便被赶到一边,坐沙发上吃,尽管客厅里又添了一张大圆桌,我们也是无立锥之地的。

牤牤被抢了厨房,又被抢了座位,但她总是逆来顺受,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见我不大高兴,还拿了我的碗专程帮我夹菜。

e=(′o`*)))唉,再不高兴又怎么样?在这个狗屁家庭里,我没有钱,便没有话语权。不开心写在脸上,不过徒增牤牤的为难。

我便积极夹菜,只当这不是我家,我只是来吃席的。

另一次,是牤牤的生日。

我都不知道那天是她生日,只知道牤牤做了一大桌子菜,忙碌了很久,结果吃饭的时候公公说话很难听,就跟牤牤吵了两句,结果他突然就打了牤牤一巴掌。

全场静默了一秒,我对暴力胆战心惊,看一眼牤牤又看一眼公公,不敢置信——当着这么多人,他就敢打人?

元小东立刻打圆场:“今天是哞婆的生日,大家都少说两句,吃菜吃菜。”

这话真恶心。

他不给牤牤主持公道,反倒用“顾大局”的隐含台词来压牤牤。

算个屁的一家之主。

牤牤委屈地红了眼,她年纪大了,身材单薄,看她那样,真是说不出的心酸。嘴里的饭吃着也没滋味了,我草草扒拉两口,剩下的都倒厨房垃圾桶里,上楼去了。

我也是真没用。

自己的恐惧只能消极逃避,牤牤的苦难也只能旁观,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冒出了找人套麻袋打公公一顿地念头。

正胡思乱想着,听见楼梯间有动静,我探头一看,是牤牤上来了。我就打开门出去,到她房间里,看着落泪的牤牤,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这个该死的封建家庭,就该早日粉碎!

牤牤难过一阵之后,跟我说了几句话,我说她一开始就不该做饭,明明是自己的生日,自己不享受反而操劳,算怎么回事。

牤牤却说做饭没什么的。

说完她又下楼去了,她向来讲究“名声”,轻易不愿让人看了笑话。

可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声”,就成了封建礼教加诸在她身上最有效的枷锁。

这枷锁一戴,就是七十几年。

见牤牤如此,见元小东、元华礼如此,我更坚定了绝不向封建礼教低头的心。

早晚有一日,这世界地覆天翻,再不叫礼教吃人!

我愈发讨厌在这个家里吃饭。

元小东也看不惯我,质问我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家里吃饭,为这个家庭做了什么贡献?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还需要理由吗?

这话抹杀了我和他是一家人这件事。

不过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以此作为要挟,让我替他工作。

什么好工作非要让我来做呢?

当然还是保姆保洁那一套啦。

之前寒假时,虽然有一位员工,承担着做中饭和清洁公司的重任,但她到底不是以保姆保洁的名义请来的。

她的岗位是房产销售,也就是现在常说的“置业经理”。

来了兴诚置业这么久,一单没开,尽给公司扫地做饭了,哪怕她性情和顺,家务熟练,心里也不免嘀咕。

有次她跟我聊天,我就把这事儿点破了。

“你的本职工作就是销售,但是现在他们让你干这么多保姆做的活,这是超出你责任范围的事。”

她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觉得做这些也没什么,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原本在广府也是做销售的。公司的卫生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们管。要是滨江一号早点开张……到时候我就能做回销售了。”

她年纪比我爸还大些,管牤牤叫“姑姑”,虽则牤牤不喜欢我爸花钱请人干家务,但她也没有对人家甩脸色,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的。

爸爸的滨江一号卡了手续,官府只允许建七层,七层怎么够?离我们几百米的玉龙湾建了三十几层都没人管,还有食品站口子往南两百米,就有个十几层的高楼,和滨江一号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米。不是地质问题,而是官府有人在卡手续。

手续卡住了,工程也就卡住了,爸爸的滨江一号目前只能按七层去建设,不过他地基打的很深——为了将来改了手续之后方便加高。

因着坐拥滨江一号和东洲国际两个楼盘,人人都以为元小东身家两亿,他自己也到处跟人许诺,说东洲国际建成之后,要给王、田、何三位股东一人一套房。而滨江一号的四楼也许给了隔壁的蒋老板,说可以让他优先购买。

围绕着他的人又多数像何博士父子一样对他有滤镜,经常捧着他。什么天才、董事长、元总,吹嘘的好话像不要钱一般飞向他。

只有我和牤牤看不惯他,牤牤直接摆脸色,我则是能躲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