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刚才唐玲被自己逗笑的原因，张儒馨感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尽管除了那一下，唐玲的表情依旧是冷冰冰的，但张儒馨感觉她对自己似乎亲近了一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要弄死自己。
自从唐玲长大以后，她只被两个人逗笑过。一个是李铮，另一个就是她。被李铮逗笑是因为感动，被张儒馨逗笑，是因为她蠢。
唐玲到现在还记得，在星际雅典娜号上的那天晚上，自己撕掉紧身衣给他急救，导致露出了胸口和腿。然而李铮看都不看一眼，这样的男人给了她很充足的安全感。
唐玲的车速依旧很快，两人不一会就来到了公司。
唐玲跟随张儒馨来到位于安全中心办公大楼的张儒馨办公室。这里还是一样，金碧辉煌，像宫殿一样。
只不过唐玲也没心情欣赏这些，上一次来没心情，这次照样没心情。只不过这一次唐玲注意到了一个以前被忽略的一个点。
那就是墙壁上巨大的国风水墨画。
画上是两个女孩，她们在很久以前才有的农村的小巷子里玩游戏的场景。在张儒馨的家里，唐玲发现了那张她和姐姐的照片，因此不难联想到这幅画上应该就是她和她的姐姐。
张儒馨此时也注意到唐玲的目光，她走到唐玲身边一同欣赏，随即说道：“秘书先生聪明过人，我想您应该猜到了，这上面也是我和我的姐姐。”
唐玲微微点头，看得出来她和她的姐姐感情应该是非常的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唐玲对她姐姐忽然有点兴趣，便试着问道。
“你的姐姐，是怎么死的？”
张儒馨礼貌地一笑，随后轻轻说道：“姐姐呀...她是被我杀死的。”
“什么？”唐玲的眉毛微微一动，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儒馨。她记得自己以前调查的资料是她姐姐在2030年死于癌症，难道记录被人修改了？
而且。这个回答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期。她这么爱她的姐姐，彼此之间的感情又那么好，张儒馨怎么会动手杀掉她姐姐？
这时，张儒馨苦笑着面对唐玲，语气十分复杂地说道：“姐姐她得了赛博精神病，她杀了好多人。原本她的结局应该是被执行专员杀掉的，但是上面不允许。所以啊，执行部就把姐姐绑起来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房子里。”
张儒馨说着说着，一滴眼泪缓缓流了下来。或许她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说着：“后来我毕业来到了康陶，发现原本善良天真的姐姐变成一个疯子，在那张床上被捆绑带绑住四肢痛苦地挣扎，我...我...”
张儒馨摸了摸眼泪，她说话愈发哽咽起来：“他们甚至怕我姐姐用骇客攻击他们，于是给我姐姐的脑袋拆得只剩了一张脸！我恨他们！”
唐玲听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问道；“他们是谁？”
“是当时对我姐姐下手的那些执行专员。没关系，他们都已经死了。”张儒馨说到这，仿佛再也不是一个善于讨好别人的女人，而是一个战士，一个杀手，“为了杀死他们，我去北欧学习最先进的骇客技术。从那时开始，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当我杀了他们的那一刻，我的仇恨结束了一半。”
难怪张儒馨的骇客本领如此之强，甚至于可以越级杀死董事会成员。唐玲记得她是02年出生的，也就是说她苦心钻研骇客能力已经数十年了。
“一半？”唐玲问道。
“嗯，对...”张儒馨说道，“其实罪魁祸首应该是他，但是姐姐不让我杀他。”
“是谁？”
张儒馨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唐玲，而是看着墙上的那幅画继续说道：“姐姐她呀，当时在看见我的那一刻，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发疯了。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一样的。当时姐姐对我说，她不想再这样了，她想死。于是...”
“于是你就满足了你姐姐的心愿。”
张儒馨轻轻点头，办公室内忽然陷入了恐怖的寂静之中。这时张儒馨看着墙上画中的姐妹俩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呀，反正姐姐也快回来了。秘书先生，谢谢你愿意听这些。几十年了，从没有人愿意倾听我的痛苦。”
唐玲没有说话，而是将这些事悄悄记在心底。她感觉这个女人可能有自己的计划或者阴谋，而且她说姐姐快回来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需要揣摩。
至于这个张儒馨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唐玲觉得应该是张儒馨不觉得自己能够影响她的计划，而且刚好她触景生情便说了这些。
唐玲打开系统录下了这段音频，打算以后再研究，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她为什么如此在乎沈美君这个问题。
张儒馨走到办公桌前冲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唐玲，一杯留在手里。唐玲接了过来并没有喝，而是淡淡地看着她。
“原来你还喝速溶咖啡。”唐玲说道。
张儒馨笑着抿了一口，有一点烫。此刻她已经恢复成礼貌的模样，对唐玲回道：“是啊，有钱人都不喜欢喝这个，但我觉得还不错。”
唐玲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儒馨。随着时间的推进，她越来越感觉这个女人很神秘。可谓是内敛藏锋。
对于这样经历过社会毒打，一步一步走上今天这个位置的人，和她交流实在是不需要什么套路。
“你为什么会把这些事告诉我？触景生情？我不信。”
张儒馨礼貌的微笑，回复：“只是一些普通的过往而已。嗯...大概是因为我忽然觉得秘书先生您不是大多数人想的那样，是一个人形兵器。所以我觉得和您分享一下或许会对我的心情有所帮助吧。”
“仅此而已？”
“不是的，而是您干扰不了我的计划，而且还会替我保密。”
果然如此，这个女人果然觉得我影响不了她的计划，而且，她果然有自己的计划。唐玲在心里想道，但唐玲疑惑，会替她保密是什么意思？
“理由呢？”
“很快您就会知道了。”
这时张儒馨走到电脑面前，眼睛变红运行程序，随后开始操控主机面板。
作为一个真正顶尖的骇客高手，她所想隐藏的东西不是单纯靠密码或者破解程序就能找到的。张儒馨一边使用系统的骇客程序，一边操作电脑页面。
“会员先生，请小心。”
忽然，唐玲感觉脚下的地面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以办公桌为圆心向外拓展10米的空间内开始缓缓下降。
“电梯？”
唐玲疑惑地问道，她怎么不知道康陶总部还有这种地方。唐玲的职务是董事会秘书，在公司内就没有她不熟悉的东西。但是会员办公室里有一个这样隐藏的电梯，她居然毫不知情。
“是的，秘书先生，接下来我们会下降200米左右。”张儒馨礼貌地回答道。
唐玲在系统里打开康陶总部的三维立体地图，这张地图她看了无数遍，每一个细节都牢记于心。现在，她试图从地图中找到这个电梯的痕迹，然而并没有。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部可以下降200米的电梯？”
“秘书先生，我在2026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康陶工作了。这座总部之城，就是在我的见证下建立起来的。”
电梯运行得十分平稳，办公桌上的那杯咖啡只是轻轻浮现出点点波纹而已。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唐玲回忆起张儒馨刚才的那番话。
她杀了她的姐姐，因为她姐姐得了赛博精神病。她很舍不得她姐姐，于是向着捆绑姐姐的那些执行专员报了仇，但只报了一半。另一半是谁？还有，她说她姐姐快回来了，怎么回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而且她还说自己还会替她保密？
唐玲捋了一下思路后，重新打量起张儒馨。她记得张儒馨说她的姐姐叫张儒雅。唐玲决定这件事回去以后调查一下这个名字，既然她的姐姐来过康陶，就不可能没有痕迹。哪怕是几十年前的事。
电梯下降2分钟左右后平稳停下，只见面前是一片十分宽敞的区域。
唐玲看着面前的一切，眉毛不自觉地紧蹙在一起。总部的地下，居然有这种地方。
在这个极其庞大的地下空间里，墙壁上流淌着数字化的信息流，巨大的管道和电缆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网络，将能量和信息输送到各个角落。
在前方不远处，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墙，玻璃墙后是深不见底的水。那水幽深而神秘，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这是什么地方？”唐玲问道。
“您很快就知道了。”
当两人靠近玻璃墙时，唐玲能明显感觉到墙后那深不见底的水里似乎有能量在流动。这时，张儒馨微微鞠躬，对着墙毕恭毕敬地说道：“先生，我来了。”
这时，水里浮现出无数个数据链，它们相互交缠，彼此相融，最终汇聚到一起。一个由数据组成的人出现了，那人无比高大，几乎占满了墙后的所有空间，压迫感也随之越来越强烈。
那数据人的脸逐渐变得清晰，唐玲看着越来越觉得熟悉，直到那张脸、那个体型准确地呈现出来的时候。唐玲的神经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徐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