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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官浅嫁入角宫后,我们再未见过面。

近日医馆陆陆续续送来汤药,从最初的一碗竟渐渐增加至四碗。

调理身体的参苓白术散,治疗腿疾的羌归秦艽汤,安养心神的茯芝五味汤,抵挡毒瘴的白芷金草茶。

上官浅打发侍女邀我和宫远徵去角宫用午膳,我本不想去,但奈何口中苦味难退,便应下了。

我们俩在角宫门口才相遇,他从医馆而来,行色匆匆。

见到我先是一怔,而后开口调笑道,“我以为二小姐这么挑食,不愿意来呢?”

“我以前挑食?”我挑眉将信将疑。

我斗嘴赢不过宫远徵,但若关于他的事,我不记得了,他就会生气。

明明他知道我服过前尘尽,但仍旧次次如此。

宫远徵冷哼一声,转身进了角宫,若不是在外,他定要开口讽刺我几句不可。

待我们走进正殿,宫尚角已落座。

“今日怎么这么丰盛?”宫远徵看着桌上的菜肴不解地问。

上官浅端着汤走进来,“饭菜正热,二位来的刚刚好。”

“辛苦嫂嫂了。”我垂眸行礼。

毕竟上官浅是宫尚角的妻子已成定局,该有的礼数自不能少。

而且俗话说,吃人嘴短。

我们落座后,宫远徵盯着桌上的菜愈发疑惑,“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上官浅勾唇,“献丑了。”

“是挺丑的。”宫远徵冷笑一声。

宫尚角似乎已经习惯,他岔开话题,“这是什么?”

“像是……野鸡?”我望向上官浅,眉眼含笑。

她“嗯”了声,“特意吩咐厨房去山上打的野鸡,去皮剔骨炸过一遍再下锅煎炒。”

“上官家是大赋城的望族,你是大小姐,还会这些?”宫尚角问道。

“我娘说过,女子会做菜才能留住人。”

此话一出,宫远徵忽而看向我,眼眸里有些许的失落。

“你看我做什么,我不记得我会做菜。”

果然他咬牙切齿地对我笑了笑。

见宫远徵未等宫尚角便开始动筷,上官浅疑惑道,“远徵弟弟不等等角公子再吃吗?”

“哥哥宠着我,从小到大好吃的都先让我吃。”他挑眉一笑,颇为得意。

“宠归宠,礼数总得有吧?”上官浅故意说道。

“兄弟之间,何须礼数。”宫尚角开口平息,宫远徵一脸得意。

上官浅可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人,“我看执刃大人好像挺讲礼数的。”

宫远徵刚要放进嘴里的菜又放了下来,“所以他不是我们兄弟。”

我见他们又要开始斗嘴,伸手拿起筷子。

“什么意思?”上官浅不解。

“而且他也不是执刃。”

“吃饭。”我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宫远徵碗里。

宫远徵见我给他夹菜,脸上出现一抹笑意。

上官浅拿起汤碗,“二小姐自己吃吧,远徵弟弟碗里还有。”

宫远徵不依不饶,“不许叫我远徵弟弟,只有我哥可以叫我弟弟。”

“远徵弟弟,喝汤吗?”

我故意将“弟弟”二字咬重,他剜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宫尚角唇边带笑,他好像很喜欢看我们斗嘴,乐此不疲。

宫远徵继续看向上官浅,“你不是很讲礼数吗?那以后就叫我徵公子。”

接着转头威胁我,“还有你,不许叫我弟弟。”

“成亲以后,就可以叫弟弟了。”

宫尚角冷不防的一句话,我们三人皆是一愣。

我垂眸轻笑,被宫远徵狠狠地瞪了一眼。

“哥哥向来素食,荤食也只吃炖汤,二小姐跟他一样,你这一桌子菜怕是要浪费了。”

我知道这顿饭是吃不太平了,索性由他说去。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脾胃不好,食欲不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日日见他们只食一餐,你难道不心疼吗?”

我刚要解释我有额外的点心,但想想还是算了。

宫尚角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官浅立刻放下碗筷,“小女知错,还请公子责罚。”

“哦?你错在哪里?”

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我也只能放下碗筷。

“错在擅自揣度公子心事。”上官浅一脸委屈。

“你揣度到什么了?”

“只食炖汤,不食完整鸡鱼,我猜是因为他们的眼睛。”

我垂眸,暗自为上官浅的玲珑七窍心赞叹。

“爹爹曾经告诉过我,常年征战沙场的士兵都不太吃鱼,因为鱼眼和死人的眼睛一样。”

宫尚角微微弯起唇角,上官浅接着说道,“角公子这些年为了宫门出生入死,经历了太多血腥场景,其实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芥蒂的。”

话落她眸中已有些许泪光,忽而看向身旁的我,“二小姐也曾随角公子斡旋江湖,想必也是这个缘由。”

宫远徵忍不住开口,“你知道的还挺多。”

上官浅我见犹怜的模样确实令人心生疼惜。

宫尚角见她舀了一碗汤说道,“不给我吗?”

她抬眸楚楚可怜,“嗯?”

“你盛那碗汤,不是要给我吗?”

宫远徵见宫尚角接过那碗汤,蹙眉拿起汤碗也盛了一碗。

“给。”他将汤碗递给我。

宫尚角轻笑一声,对我挑了挑眉,示意我接过汤碗。

“谢谢远徵弟弟。”

“哼。”

*

角宫院子里种满了杜鹃花,少了以往的死寂沉闷。

饭后我借口有事与宫尚角说,想支开宫远徵。

他临走前颇为不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你还未及冠,大人的事少打听。”

宫尚角见我把宫远徵气走,忍不住笑意,“以前你们也总是这样,吵吵闹闹。”

角宫久违地热闹了起来。

我垂眸盯着杜鹃盎然的枝叶,“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