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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兮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绿树成荫、水源丰富的溪边,看着他们身上的脏污,以及遍布身上每个角落,因伤势恶化而流出令人恶心的脓血的伤口。

盼兮掏出身上一个装水的囊袋,悄无声息地将生机之力融入水中。

与水囊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袋装满金子的钱袋子。

“这水加了药材,你们分着喝一点,足够将你们身上的伤势止住;至于钱你们自己分好,预计能足够支撑你们找到生计了。”

然而,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奴隶们,除了相柳,纷纷跪在地上祈求。

“恩人,请让我们追随您。”

“是啊,恩人,请让我们跟随您。”

“恩人,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神族看不上我们这些的半妖族,而同为妖族的,也一样轻贱我们这些血脉不纯的,大荒之大,无一处是我们这些妖的容身之所。”

“还望恩人收留我们。”

“望恩人收留我们。”

……

盼兮只是安静地听着,听着他们如何诉说自己的可怜、可悲。

她轻抬眼帘,望向那个鹤立鸡群的小男孩,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句话都不说,但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同类,眼中是不屑,还有一丝厌恶。

久等不到恩人出声的众人,渐渐地安静下来,唯唯诺诺地抬头仰视着背光而站的人。

“说完了?说完的话,那就赶紧拿着伤药和钱离开。”

“我救你们,并不意味着我要对你们的人生负责,想要有尊严地活着,想要别人看得起自己,不再受欺负。

首先自己的腰杆子直起来,别总想着依靠别人,难道你们不知道一句话,叫: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吗?

世道不公?那你们就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纵使大象巨大,弱小的蝼蚁只要团结一气,也能杀死它。

若你们真心想要回报我,那就当你们有能力的时候,帮助比你们弱小的人吧。”

说完,盼兮便要转身离开,刚抬起脚步,又被重新落在原地。

盼兮侧过脸,眼角余光扫视着身后还跪在地上的众人道:“还有一点,忘记说了,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被仇人构陷而成为了奴隶场供人玩乐的奴隶,你们若要报仇,我不拦着,但有一个要求,不能伤及无辜,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今日被我所救。”

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转过头,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去。

等盼兮离开了他们视线没多久后,停下步伐,嘴唇轻启:“还不出来吗?跟了那么久了。”

盼兮转身,只见一棵粗大的树身后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

只见他缓缓走到盼兮面前,伸出乌漆嘛黑地小手,一把揪住盼兮价格不菲的衣衫。

“你不愿带他们,是因为他们弱小,对你无用;但我不同,你带我走,我能帮到你。”

盼兮垂眸看了一眼被小手弄黑的衣衫,语气毫无变化道:“不带,松手。”

说完,便向后退了几步,可才后退了一步,小男孩下一句话,让盼兮的脚步停住。

“其实你要找的不是白色狐狸,而是那个被白色狐狸捉住的小孩,对吧?”

盼兮这才认真看向小男孩,恰巧与小男孩的眼睛对上,那是一双如红宝石般通透耀眼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里,充满了野兽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但你不知道白狐狸的行踪,那你就对我无用。”

盼兮是挺欣赏小男孩的聪慧,可惜,现在她要抓紧时间找小夭,至于相柳那边,就看她与他有没有缘分遇到了。

若没有缘分的话,只能等相柳加入辰荣残军后,再去寻他了。

银光乍现,被相柳揪住的那一角衣衫,嘶啦一声,被盼兮的术法撕开了。

相柳怔愣地看着残留在自己掌心的断纱,再抬头时,前方早已空无一人。

相柳嘴唇嚅动,“可妖除了有仇报仇,也有恩报恩,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然后,报-恩。”

相柳垂下头颅,将断纱举到自己灵敏的鼻尖,深吸一口,利用妖族过闻不忘的嗅觉,将盼兮的气息和味道深刻印在脑海里。

即使断纱上的气息消散了,相柳记忆里的气味依旧如新。

*

在寻找小夭的时候,盼兮不知道捣毁了多少离戎氏的奴隶场,她的通缉海报都贴满了大荒大大小小的角落,可至今无一人能抓住她,或者能提供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刚刚解救的一批奴隶中,盼兮从一个垂暮的老妖口中得知了白狐狸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对方能准确地提供了白狐狸的洞穴位置。

白色断尾狐狸的某一处山洞内

盼兮抬脚跨过被她一击挥晕过去的断尾狐狸,走向山洞中用木头制作而成的囚笼。

随着盼兮的靠近,囚笼中满身脏污、看不出一丝面容的小夭止不住地抖动着身体,不断地向后退,直至退不可退,蜷缩在囚笼一角双手抱膝,将自己整个人抱住,

即使那般,盼兮的脚步依旧未停,直到小夭耳边听见了锁链清脆的落地声,和牢笼的开门声,以及一道将永远印在她记忆里的天籁声。

“我叫盼兮,是来带你回家的。”

角落里的抖动凝滞了一瞬,一双茫然的黑瞳慢慢从手臂中睁开,随后又缩了回去,反而将整个人蜷缩得更小了。

在小夭抬眼看她的时候,盼兮已经悄无声息地探查了小夭的身体状况。

结果只有三个字,“完犊子”。

小夭的高级神力已经被断尾狐狸用药全部溶解在其血肉中,即使是盼兮用生机之力,也回天乏术。

看见小夭重新将自己包裹起来,盼兮知道,这次的经历将给小夭留下终生抹不去的痕迹。

盼兮掏出怀里一柄小刀,那是临走前玱玹借给她的,说是等她回去后还他。

“小夭,你还记得这把刀吗?”

听见盼兮的声音,小夭再次小心翼翼地从双臂中抬起头,当看见盼兮手中那柄熟悉的小刀,小夭眼中的酸意如汹涌的海浪,泪水止不住地化成豆子落下。

那是母亲的小刀,后来被母亲赠给了玱玹哥哥,让玱玹哥哥用它保护好她。

小夭猛地冲上前,一把将盼兮抱住,在盼兮的怀里肆无忌惮地放纵,放纵自己将这些日子来收到的委屈、不甘、痛苦等,通通化作泪水,将盼兮身上整洁干净的衣衫浸湿。

垂眸凝视着身下痛哭的小女孩,盼兮没有说任何安慰她的话,只是安静地陪着,时不时轻拍她瘦骨嶙峋的后背,防止她哭得呼吸不畅。

这一场久违地放纵并未持续多久,等怀里的哭声慢慢变弱,盼兮道:“他,你要亲手处置吗?”

那个他,就是指地上昏迷着的断尾狐狸。

小夭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盼兮怀中站起身,抽走盼兮手中的小刀,一步一步地来到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狐狸面前。

倏地,刀刃上的寒光点亮了小夭眼中复仇的火焰,手起刀落,动作十分利索地将刀子插进狐狸的咽喉。

喷溅的鲜血如点点红梅,落在小夭满是脏污与泪水的脸颊上,甚至有些飞溅到小夭的眼眶中,然后滑落,仿佛是小夭自己流下的血泪。

还在昏迷的狐狸身子一抽,随后彻底瘫软在地上,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死狐狸。

如此还不解气,小夭将插入狐狸咽喉的刀子拔出,开始一刀一刀地反复插在死去狐狸的身上,每插一刀,脑海中曾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中所受的折辱画面便消失一幅。

直到那些画面全部消除完毕。

盼兮站在小夭身后安静地等着她,等她终于停下了动作,才温柔地将她满是血污的手牵起,牵着她离开身后的黑暗,朝着洞外的阳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