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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不让她去江南呢?

苏文挽猜测,这是出于谢瑾之的私心。

若是她留在京城,嫁给了他给她安排的人家,他依然可以拿捏她。

一来,他可以用她失贞作为威胁,让她对他唯命是从。

二来,他可以用声名威胁她的夫家,让他们也听从他的安排。

那么,她的命运和生死,还不是他谢瑾之一句话。

如今,即使不是为了查询父亲的案子,苏文挽也绝不能留在京城。

若是留在京城,她很可能一生都会活在谢瑾之的阴影之下。

她绝不能听之任之。

晚春已至,初夏将临。

上京城中的各处布行、秀坊、衣铺,都在筹备换季的大事。

这几天,各布行开始售卖夏季的料子,锦绣坊、春山坊等绣坊都在开办秀展,衣铺也在开始筹办夏季的衣物。

苏文挽想着,正好趁这些天多逛逛上京时兴的料子和样式,触发一些新的灵感,在去江南之前,她要设计出几套好看的衣服,到了江南,便可一边筹备开设秀坊,一边制作售卖的衣物。

苏文挽先到了上京西市,先后逛了两个绣坊。

绕过青云楼,再朝前行百米远,是一家点心铺。

苏文挽方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内的争吵。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子站在店门前,手中提着一袋点心。

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说女孩拿了点心不给钱。

苏文挽走了进去,只见店小二和女孩拉扯着,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扯乱了女孩身上的衣衫,女孩单薄的肩头近乎裸露。

“你干什么?!”苏文挽赶紧上前阻止,将女孩拉入自己怀中,替她掩好了衣衫。

女孩在她怀中颤抖着,似乎很是害怕。

店小二理直气壮地道:“她不给钱!”

女孩摇头,“不是不给钱,记在哥哥账上,哥哥会给。”

店小二追问道:“那你哥哥呢?”

“我哥哥,哥哥?”

她有些急了。

女孩子不停地念着哥哥,看样子她的神志不太清醒。

店小二便是看出了她神志不清,所以想趁机揩油。

想不到上京城内竟出现这样大胆的人物。

苏文挽平生最恨有人恃强凌弱。

她直接戳穿店小二的心意,“你既知女孩不知事,她若是付不出钱,你拿走她手中糖果便是,为何一直拉扯她的衣服,你分明是趁火打劫,仗势欺人!”

店小二见到有人戳穿自己的真面目,也不再假装,“是又如何?!”

他说着,打量了一眼苏文挽,见她衣着朴素,料定她是个平民之女。

苏文挽自己裁缝衣服,多以麻布为样,虽然设计巧妙,但布料简单。

此时,店小二看着衣着朴素的苏文挽,不禁起了调戏的心思,他挑眉一笑,“比起这丫妞,你倒是更水灵,怎么这般看着我,是想要小爷也摸你一把吗?”

他说着,便伸手往苏文挽脸上摸去。

还不及苏文挽躲去,只听“咔嚓”一声,店小二的手腕便被人抓住,那人只是轻轻一扭,他的手腕便断开了。

店小二痛得原地打滚。

随后,一个身着花青色衣服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女孩看到他,高兴地上前喊道:“哥哥。”

她指向店小二,生气道:“方才那人欺负我”,而后又看了一眼苏文挽笑道:“是姐姐帮我。”

那男子上前,“多谢姑娘。”

苏文挽应道:“我也没做什么。”

她看向那女孩,“这位是你妹妹吗?以后可要看好了。”

男子笑应道:“一定,一定。”说完,又朝女孩叮嘱道:“听到没有,这位姐姐也说了,以后可不许乱跑了,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女孩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另一个男子去与掌柜的交涉,似乎是因为打折了那流浪店小二的手赔了些银钱。

苏文挽觉得甚是不公平。

怎么不打死那个臭流氓!

却不知几人方才走出点心铺子,便有人在一旁指示道:“打断他的手,逐出京城。”

青城领命去办,掌柜的看到是谢府的人,哪里还敢护住那店小二。

店小二也没料到自己竟惹了侯府的人,但此时求饶已经来不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已是后悔莫及。

现在他反而庆幸自己只是断了一条手臂。

只是逐出京城之后,他三代之内的后代也不能参加科考,只怪他一时贪欲,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子孙后代。

青城将事情办妥之后,回来复命。

青林也回来禀报道:“世子爷,表姑娘和那公子去了青云楼。”

世子爷眉头一蹙,面露不满之色。

青城连忙安抚道:“他们只是喝茶聊天。”

谢瑾之冷哼一声。

招蜂引蝶的女人!

苏文挽和那三人一起在街上同行。

花青色衣服的男子笑道:“我们初次来京城,还请姑娘多多关照,指点一二。”

彼此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他们是北方来的商人,此次来京城是来交往生意。花青色男子唤江晨,女孩是他的妹妹,名唤江凝。

苏文挽将上京风物大致与他们说了一遍,到了青云楼,几人又坐下喝了两盏茶,这才一一道别离去。

之后,苏文挽又逛了两家布行。

大约到了午时一刻,苏文挽才去了锦绣坊。

她到了才知道,锦绣坊的秀展提前了一天,原本是明天开始,想不到今日晨时便已开始了。

走进锦绣坊,穿过长长的秀坊,她在一处人群簇拥的地方停了下来。

展架上装裱着一幅名为《九皋》的苏绣,前前后后围绕着人群,人们仔细地端详着这面刺绣,嘴里也是赞不绝口,频频称奇。

“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真是好意境!”

一白衣男子手拿折扇点称赞:“生于九皋的白鹤,即使深居山野,但声音通透,可达于世,所以它不鸣则已,一鸣则叫万人知晓。”

另一个男子则说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看不然,九皋之鹤,踩驾闲云,亦是野鹤,它生自然,并不需要讨好世人,天生清雅,不必落入凡俗。”

还有一个玄衣男子却有不同的见解,他议道:“鹤鸣于九皋,九皋不必在山野,有道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世。九皋之鹤闻于天,天下人皆知其能,若有朝一日天下求之,可报之于天下,无论隐与否,知遇之恩,不可忘。”

他的言辞代表着其中许多读书人的志向。

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谁都以为自己的千里马,希望自己是声闻于野的鹤。

他们似乎以为,相比于千里马,九皋之鹤似乎更易于被人熟知。

因为它可以用声音为自己发声。

所以人人都想做九皋的鹤,即使不被重用,也可以自诩清雅。

可是,若是一心想要清雅,要脱颖而出,那还是九皋的鹤吗?

人群中的言论莫衷一是。

这副双面苏绣之所以能引得这许多的目光,是因为它上面的鹤实在是美,不仅是栩栩如生,更具一种轻灵的美感,它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绣手精心雕琢,尤其是那一身皎洁若雪的羽毛,每一根,每一层,都像是被月光洗涤了一般,光鲜明亮。

苏文挽在刺绣这幅白鹤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