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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溃败贼寇的追杀一直持续到黄昏。

最终王左挂率领五百残军逃进了山壑中,其余头目或死或逃。

官兵杀敌千余,俘虏三千,抓捕了大量贼寇的家眷。

这一战虽然没能抓到贼首王左挂,但也完成了剿灭王左挂这股贼寇的目标,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天色渐晚,大军已经扎营。

李毅带着碎金军进入营地,禀报了身份,等着洪承畴召见。

“喝。”

一声大吼,一队骑兵带着血腥味从旁边奔驰而过,马鞍上挂着的人头碰撞在一起,在地上抛撒出一片血水。

“李把总,你来晚了,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啊。”

带头的贺人龙勒住战马,脸上横肉跳动,一脸讥讽地望着李毅。

李毅冷冷一笑,并不想理睬他。

贺人龙心中怒火焚烧。

龙门镇一战,他战败溃逃,李毅却立下奇功,让他变成了跳梁小丑,心中已是恨透了李毅。

此刻见他这幅态度,更是火冒三丈。

“李毅,你不要得意。你可知道我为何违抗军令,还能率军出战?告诉你,一人勇武算不上什么,只有背靠大树才能飞黄腾达,你这样,早晚有一天会落到我的手里。”

李毅眯着眼睛望着怒气冲冲的贺人龙,冷声道:“我倒是第一次听人将当狗说的这般清新脱俗。”

“你他娘的敢骂老子是狗。”

贺人龙怒吼一声,挥舞马鞭就抽了过来。

眼前鞭影闪过,李毅伸手抓住,猛然一拽。

贺人龙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竟然身子一晃,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

几个亲兵连忙跳下战马,扶起他。

贺人龙平日里就嚣张跋扈,周围的官兵见他吃了憋,都忍不住偷笑,好奇的打量李毅。

李毅率领三百余人,在龙门镇抗住数千贼寇的战绩,已经在军中传开。

他们对于这个有着杀神名号的武官,十分的好奇。

这时中军亲兵走上来道:“李把总,参政大人要见你。”

李毅点点头,看都不看贺人龙一眼,径直去了中军大帐。

贺人龙一脸狼狈的站起来,望着李毅的背影,眼神无比怨毒。

进入中军大帐,李毅上前见礼道:“拜见参政大人。”

洪承畴正在写上奏的文书,见李毅进来,放下毛笔,笑眯眯的道。

“李毅,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若不是你临危受命,坚守龙门镇,牵制了贼寇,这一战也不会胜的这般容易。”

经历了这么多,李毅也变得成熟许多。

他恭敬的道:“此战得胜,全靠参政大人军略得当,指挥若定,属下不敢邀功。”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也会拍马屁了。”

洪承畴发出爽朗的笑容,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扫过李毅。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此次你立了大功,本官会上表朝廷,为你请功。可是接下来的朝廷任命,本官有举荐之权,所以也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对于官场的事务,李毅并不了解。

他谨慎的道:“卑职不太明白。”

“很简单,你这次立了大功,自然会升官。官阶上升,那么原本的差遣官也要升。本官这里有几个差遣官的官职,你可以挑选中意的,这样本官举荐后,你也能称心如意。”

官阶就是行政级别,比如李毅现在是百户,代表他在官场中的地位。

而差遣官是具体职务,也就是李毅的把总身份,代表他的权利和责任。

而洪承畴作为朝廷大员,又是这一战的主官,确实有举荐的权利,能为下属谋求想要的差遣职务。

这也是为什么贺人龙等武官争相投靠洪承畴的原因。

大树底下,确实好乘凉。

“我这里有三个差遣官的身份,分别是延绥副总兵麾下奇兵营千总、延绥角河堡操守官。”

说到这里,洪承畴停顿片刻,继续道:“最后一个,则是本官直属标营千总。”

很显然,洪承畴表面是想问李毅选什么差遣官,实际上是想拉拢他加入标营,为自己效力。

此刻,他再也不提让李毅奉自己为主,事事遵从的条件。

若是换做碎金镇之战前,李毅说不定就真的抱了洪承畴的大腿。可是如今洪承畴与延绥官绅大户合作,自己又多次得三边总督杨鹤的庇佑,与史可法也算是半个杨鹤的人。

改换门庭容易,可被称为三姓家奴就不值当了。

李毅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面上还是装作犹豫的模样,沉声道:“此事还请大人容属下细细思量几日。”

洪承畴心中略有些不快,声音微冷道:“既如此,你就好好想想。”

说完拿起毛笔,继续书写文书。

营帐内陷入安静,再无刚刚的欢笑交谈的气氛。

李毅知道这是洪承畴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可他本就不想在官场蝇营狗苟,白费心力,自然也不在乎。

“参政大人公务繁忙,属下先告退了。”

李毅拱拱手,就想径直离开。

还未出军帐,就听洪承畴语气冷淡道:“本官得了冯先生的书信,说龙门镇你管的很好,可是钱粮数目有些出入,李把总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忘了交代些什么。”

从军帐中出来,李毅脸色有些低沉。

在外面等候的贺人龙见到这一幕,得意的笑道:“李把总,不识时务可是要吃亏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卑躬屈膝的进了中军大帐,很快里面传来贺人龙卑微讨好的声音。

李毅返回营地,心情很是烦躁。

相比于和洪承畴等官员勾心斗角,他更想实实在在的做些事情。

可是如今大明的官场就是这样,蝇营狗苟,明争暗斗,让人烦不胜烦。

夜色渐深,官兵已经各归营房。

反正接下来也没有战事,李毅叫来高杰和高老实等管队,让他们拿出酒水,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喝酒。

高杰一直在打听这一战可能的封赏。

他对于自己的总旗身份十分不满,希望能够胜任百户,成为一个真正的武官。

听到李毅说应当能升官一级,高杰高兴地嘴巴都快咧到耳根。

就在几人闲聊间,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哭嚎声。

声音时断时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深夜中让人不禁寒毛直竖。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李毅问道。

高杰和高老实安静下来,仔细听了片刻,纷纷摇头。

李毅放下酒碗,掀开军帐帘布走了出去,高杰和高老实紧紧相随。

三人穿过营地,走出数百米,才看到官兵正在押解俘虏走出营寨。

这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贼寇被绳索串在一起,眼神无比恐惧的四处张望。

一些人跪地求情,想要让官兵放过自己,可迎来的只有殴打。

“什么人?”两个官兵一脸冷酷的走过来。

李毅递上腰牌表明身份,忍不住问道:“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