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中,你看把你娘气的?你个不孝的东西,为了二十斤米就连爹娘兄弟都不要了?"
"大哥,你就可怜可怜兄弟吧,你让嫂子松手吧…."
秦大宝把摩托停下,静静的听着这些声音,听的胸口发堵,堵得他想吼出来,想骂人。
秦庆福也听明白了,这保中的孩子有病发烧,没钱看病,求到爹娘的门上,爹娘把门闩得紧紧的,老俩口躲在屋子里连声都敢出,
保中连哭带磕头,没人理他,他没招了,只有带着老婆孩儿,去跪求太爷太奶救命,大宝伸手救了娃娃一命,又给了一点粮食,就是不想让娃娃饿死,
这保中的爹娘一听说,立马借着看孙子的名义来保中家,想把粮食抢走,这可真是欺负老实人欺负到家了。
大宝大踏步地走过去,大吼一声:"我看谁敢动我给的粮食?"
围观的村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大宝,大宝的脸色铁青,吓得他们赶紧闪开一条通道,
所谓阶级二字,从来都是人心里分岀来的,现在的村民们就是如此,以前大宝没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在村民的心里,不过是个城市里的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再看到大宝,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了几分的畏惧,
大宝走进人群,只见保中和他媳妇儿跪在地上,保中媳妇儿死死的抓住一个老娘们手中的面袋,
而那个老娘们的身边,站着一个满脸愁相的男人,他抄着个袖,正愣愣的看着大宝。
他的身后,蹲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大宝认得这几个人,但是除了男人以外,剩下的叫不出名字,
很显然这个男人就是保中的爹秦大国,那个一脸刁相的老娘们应该就是保中的娘秦什么氏,至于蹲着的那个崽子,就是要娶媳妇儿的保中弟弟了。
看着这三个人用道德,用孝顺来绑架,来压迫老实人,秦大宝的火腾就上来了。
秦大国一脸的苦相,凑了过来,怯怯的说道:"兄弟儿呀,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不孝子,老子娘都快饿死了,兄弟还打着光棍,他还只想着自己的小家,我和他娘白生他了,唉造孽呀……"
一声声长叹,把一个道德绑架玩的是淋漓尽致。
大宝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看上去充满了不屑。
"你们白生了他?"
"对,不孝顺的人,就是白生了。"
"那你们生他的时候征求过他的意见吗?问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成为你的儿子?"
"啥?兄弟儿,我我我听不懂。"
"你生了他,他就得听你的话?宁可自己老婆孩子饿死,也得先供着你给儿子娶媳妇儿?这样才叫不白生?才叫孝顺?"
"啊,那生儿育女不就是图的这个吗?要是不图这个,还生孩子干嘛?"
秦大宝竟然无语了,尽管他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大道理,可是在这个人面前,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生孩子是为了什么?往大了说是为了所谓的生命的延续,可往深了想,不就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吗?干嘛说的那么高尚?控制一个人的人生,这就是人最原始的劣根欲望,
大宝转头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露出赞同的神情,
大宝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憋闷的不行,他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他一把抢过老娘们手里的粮袋,
那老娘们尖叫一声:"干什么?还给我…"
秦大宝冷笑一声:"这是我的。"
"不,不是!你已经给了我们保中,就是我们家的。"
大宝把粮食扔给了秦庆贵,拍拍手:"现在我不想给了。"
"啊?"大宝一耍赖,可让秦大国三人傻了眼,还能这么玩?
大宝一伸手就把保中给提了起来,笑着说道:"有个事得麻烦你…"
保中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解气:"宝叔您说,什么事都行。"
"你老爷和你二奶老奶都去公社上班了,你二爷也有事忙,公社的韩书记要和他谈事,这样的话,你太爷太奶就没人照顾了,我想麻烦你和你媳妇儿,每天帮你太爷太奶做三顿饭,得陪着他们吃,哄他们高兴,能做到吗?"
没等保中回话,秦大国俩口子舔着脸凑上来:"兄弟儿,大宝兄弟儿,他们一个个的小孩伢子能照顾好十七爷吗?还是我们来吧。"
大宝轻蔑的说道:"你们?配吗?连亲儿子都算计,我可不放心你们靠近我爷我奶,俩老头老太太忒实在,我怕你们哪天把我爷我奶给卖了…"
秦大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恨恨地一跺脚,走了,今天这个脸丢大了,在村里面都抬不起头了。
老娘们还要说什么,蹲着的保中弟弟却站了起来,拉住了他娘,犹豫了一下,冲着大宝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大宝叫了一声:"小子,叫什么名儿?多大了?"
保中弟弟转过身,垂着头,小声说道:"宝叔,我叫秦保国,十七了。"
大宝笑了,小子挺机灵,有点骨气。
"这么着急娶媳妇儿呀?"
"我不着急,我爹我娘着急,我也不想来逼我哥,可我没办法。"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今年有征兵的,我送你去当兵,二是在家种地娶媳妇儿,你选一个吧。"
"我去当兵…"保国脱口而出,他抬起头,目光充满了希冀,生怕这是一场空。
"好,那就当兵,等征兵工作下来的时候,我给你要个名额。"
保国扑通就跪下了,大声叫着:"谢谢宝叔,谢谢宝叔。"
他妈都看傻了,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大宝走到她面前,放缓了语气:"嫂子,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忍心偏一个向一个吗?卫生院的医生说了,你孙子只要再晚去半个钟头,就得烧出肺炎来,孩子就危险了,
嫂子,听医生这么说我都后怕,你说如果不是我赶得巧,这孩子不就扔了吗?既然这么样才把孩子救回来,说明这孩子是有福的,你说,治好了病,再给饿着了,你和我大国哥后不后悔?"
保国他妈一听,双手捂脸是放声大哭:"兄弟儿呀,我是真没办法了,我对不起孙子呀。"
保中和他媳妇儿一左一右扶住她,也是潸然泪下,
大宝从秦庆贵手里拿过米袋子,塞到保中的怀里。
"行了,一家人都互相理解一点儿,别老是这么激动,赶紧进屋吧,我好像听到孩子哭了,保中,别忘了帮我照顾你太爷太奶…"
大宝骑着摩托车,带着秦庆福秦庆贵走了,他们一走,村民们就都围上来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个结果,众人这个嫉妒啊,恨不得自己也找人吵一架。
"三婶,你们家这场架吵得好,吵出个当兵的出来。"
"保中啊,你这回行了,连大宝叔都帮你,你以后在咱们秦家沟就能横着走了。"
"还啥秦家沟啊?马上就改成生产队了。"
"听说是三个村并成一个大生产队,你们说大队长能是谁?最好是咱秦家沟的,到时候有好事跑不了。"
"还能是谁?这大队长也就是我庆荣伯当,别人都白扯。"
"庆荣三哥当大队长?你可得了吧,我不同意,要不是庆荣的,那个啥包庇,能把咱们村的名声造得这么臭吗?"
"放屁吧?关我三伯什么事儿?"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还好,吵得再凶都是自己人,一般来说不会动手。
忽然有一个村民叹了口气:"你们猜个屁,要我说这大队长啊肯定是庆福叔来当,你们没听大宝说吗,人家公社书记都找庆福叔谈话,
谈什么?还不是谈当大队长的事?"
村民们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有人说道。
"我觉得庆福叔当大队长挺好,最起码他当大队长,大宝就不会不管咱们,以后再有个当兵啊上学的好事也能轮到咱们孩子的头上…再说,这回大柱他们组织人去山里打猎,不也是庆福叔窜掇的?等大柱他们打猎回来,找个地方给咱换粮食,就这,庆荣伯能做到吗?狗屁吧!"
他这一说,众人齐声咐和,谁也没注意到,人群后面站着披着衣服的秦庆荣,他铁青着脸,恨恨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