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击将军帐下幕僚椒丘、貊泽,拜见两位天将。”
粉发狐人介绍完便将羽扇收回身前微微俯身一拜,旁边的兜帽男子也学着他的动作。
萱菱已经开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了。
怀炎面上仍然慈祥和善,话语却不留情,“有意思,客人到访不直接拜见主人,反倒派人传信。这又是唱哪出?你说说,她有什么事比来这更重要?”
貊泽的嘴角向下,面对两位将军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看向椒丘。
椒丘停顿了一下,笑意也消失不少,连眼睛也睁开了。
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十分抗拒,已经在吐槽飞霄了。
“……敝上听说,罗浮之上鳞渊境多了一处奇景,十分壮观,想来是赏景去了。”
鳞渊境,分隔古海,打开龙宫,解决建木危机。
虽然换了个说法只说是“奇景”,但不就是在暗示联盟派他们过来的职责吗?了解建木危机的真相,顺便试探景元的忠诚。
“哈哈哈,好个奇景,我来给你翻译翻译,景元,这小子是在阴阳怪气你呢。”怀炎爽朗地笑出声。
景元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仍旧宽容地笑笑。
“啪——”
怀炎的话音刚落,就传来清脆的瓷杯碎裂的声音,洁白的碎片叮当落在地上,气氛骤然沉默下来。
“现在世道变了啊,谁都能站在我们景元头上说话了——”
萱菱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却不怒自威。
椒丘微微皱了眉头。
看来这挑战真是一波一波的啊,难道最终关卡的大boss终于出现了?
真刺激……
“哦哟,是老朽的不是,竟忘了向两个年轻人介绍。”怀炎连忙装得愧疚般连声揽责。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口,“想必你们早有耳闻,这位便是仙舟历史上曾在位几千年,曾与帝弓司命并肩作战,一手——”
“怀、炎!”萱菱咬紧牙关蹦出两个字。
“——这位便是大统帅菱殿下!”怀炎心虚地呵呵两声,连忙结束冗杂的赘述。
“我还没跟你算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萱菱眯起眼睛,眼神仿佛射出一道寒光。
真是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皮,怀炎年轻时可比景元年轻时更要狂。
怀炎并非没有想到要先向两人引见萱菱,他是故意的。既然萱菱也怀疑过他,不如也让她怀疑怀疑曜青的人。
而且,此次前来天击将军的任务和他确实不一样。
而被迫被飞霄送到萱菱面前的椒丘和貊泽纯属是冤种了。
但来之前曜青和朱明这两方的将军都有一个共同的观点,那就是见到萱菱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既然她已经卸任,肯定很难有什么事再能劳烦她。
椒丘望了望外面,天好像塌了……
“拜见殿下!”
“拜见殿下!”
“……还望殿下恕我等不敬之罪。”
椒丘无愧于八面玲珑的幕僚,这样的场面也只能靠他解决了。
萱菱挑了挑眉,向前踏出一步,却被景元出手拉住,景元压低声音唤了她一声:“……阿菱,别冲动。”
她回头瞥了景元一眼,“算账,你也是其中之一。”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扯回自己的衣衫。
景元:“……”
萱菱走向正僵硬地站在她面前的椒丘和貊泽,围着他们仔细打量着,步伐缓慢地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两人更不敢动,只保持着站定的姿势。
景元有些想笑,但又有些同情正备受煎熬的曜青使节。
说起来,好像每个人与她初遇的场面不说不怎么美好,那简直是糟糕。
与景元重逢时她毫不犹豫一弓劈下来;
与刃在幽囚狱重逢甚至还想杀了他;
与镜流重逢时,据彦卿所说也打了起来,虽说像是打着玩。
而景元不知道的不美好还有很多,比如和罗刹初遇便是掐脖礼;
与星穹列车组相遇还故意装鬼吓他们;
与天才俱乐部螺丝咕姆初见直接一把将他抓过来问路;
哎……留给她的善良和亲切已经不多了。
还有现在,和两个曜青使节初见也是故作严肃地吓他们。是的,景元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目的是为了他,为了让他们先失去底气,质询时便容易对付许多。正因为她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才会选择这么做,不然连质询这个环节她都不会留。
也罢,她这样也好。
景元无奈一笑,她在陌生人面前越是锋利,也就意味着和她关系亲近的人越是幸福的。再者,便没人敢欺负她。
总好过他,要考虑的事太多,被各方制衡,也要制衡着各方,心累也已经不可改变了。
围着两人转了几圈后,萱菱却什么话也没说,又径直走回去,走到景元面前。
她回头对怀炎说:“怀炎,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也知道不过是听命行事。但我也不妨直说,我此行目的有两个,一是景元,二还是景元。”
萱菱凌厉的面色突然松缓下来,眼神有些复杂和神伤,“罗浮能有景元做将军替他们操劳这么多年,是罗浮的福气。我已无心再管联盟内务,但不代表我能容忍联盟被虫啃蚀。你们按流程办事就行,至于华和某些蛀虫,我迟早会亲自去见他们。”
怀炎的目光微动,“殿下能愿意再管管我们,我想不仅是华元帅,诸位将军都会感恩戴德。”
可是,她还是不会再回来了。
仙舟多灾多难时她没有嫌弃,如今仙舟联盟日渐繁荣昌盛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她眼里,都没什么不同。
她在职时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就算卸任也不可能与仙舟为敌。
她从不欠仙舟什么,仙舟也不需要回报她什么。
所以,与她相识最久的这些人们都隐隐约约知道——不管怎么恳求,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哪怕能把她多留在仙舟一会,哪怕是有什么事能惊动她的关注与帮忙,都已经是最好的场面。
萱菱又将微妙的目光投向曜青的两人,“我的事还望两位别说出去哦。”
两人连连点头。
“殿下有令,自当遵从。”
即使她不提这么一句,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没有收到来自联盟的任何命令,也就意味着是她的意思。
所以她的真实身份,只能是她愿意说出来的时候,或者是有能力猜得出来的人才能知道。
“好了,会见也结束了,不送。”萱菱相当不客气地赶人。
景元叫来天舶司的某职员,让他将怀炎送回客栈,椒丘和貊泽也有惊无险地迅速离开。
神策府——
……
“……”
萱菱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她坐在桌案旁的椅子上,身体背对着景元。
景元尝试过去拉她,但人没拉过来,反而被她一把甩开,并冷哼一声嘲讽了。
于是景元又俯下身揽住她的肩膀,身影笼罩着她,将她往自己的软椅上带,将她安置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的声音柔和得像滴出水来,眼眸温柔缱绻,哄着她的嗓音仿佛无限眷恋,“好阿菱,别生气了,你也不忍心一直冷落我吧~对了,晚间可要来我院中坐坐?我家猫会后空翻哦。”
“啥?”
萱菱一句大白话都被惊出来了。
好在,她的气来得快消得快,另一个原因是景元最是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所以算是精准应对了。
景元向她眨眨眼,笑出猫猫嘴,“是真的。”
萱菱嘴角一抽,他说的应该不是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