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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表哥说,路上遇到了金嫂子,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挑女子的首饰,让金嫂子一同帮着参谋样式……”

苏怡言:“金嫂子?”

“你表哥生意上好友的媳妇,我们两家关系好,常常相互照应。”叶柔随口答道。

苏怡言看得出,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那支白玉簪子,显然对丈夫送自己的这件礼物十分喜爱。

苏怡言点点头:“表哥真是细心。”

看样子是认识的熟人,是她误会了。

苏怡言将今日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取出来送给了叶柔。

叶柔也不客套扭捏,欢欢喜喜地收下了:“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说,别客气。我也就这点擅长的了……”

叶柔这话可就太谦虚了。

苏怡言觉得她的厨艺好的可以出去开私厨,而且叶柔的女红也十分优秀,她的表哥能娶到这样好的女子,还真是好福气。

回自己屋子的路上,苏怡言同王子安感叹了一声:“原来是个误会。是不是我内心太阴暗了,自己过得一团糟就觉得旁人也会遇人不淑……”

王子安没说太多,只是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只是出于好心。”

“……你干什么,我发髻都要被你弄乱了。”

苏怡言生气地抱怨完,脚步一顿。

竹林外的廊道上灯火通明,将竹影打在眼前雪白衣袍的青年身上。

光影摇曳着,他静立不动,向他们二人这边望来。

他盯着王子安抚在她头上的那只手,眼中隐隐有愠怒闪过。

下一瞬,对上苏怡言的视线,他的眉眼又立刻柔和下去。

“……回来了。”

眼前的场景和熟悉的话语都让苏怡言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依稀间她又回到了静安侯府,回到了修竹院……

“嗯,谢大人也早些歇息。”

苏怡言压下心头的情绪,声音淡淡地别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日言儿与我逛累了,谢大人快回去吧!”

王子安挑衅地冲着谢淮挑了挑眉。

谢淮的眉眼刹那间变得极冷:“你不是认真的,就不要招惹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王子安有些畏惧于他身上凛冽的气势,但还是硬着头皮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谢淮的声音愈加的冷了,如同严冬里的呼啸的北风夹杂着冰雪从人的心头重重碾过:“王小公子若是太闲了,我可以修书一封给王尚书。”

王子安立刻闭了嘴。

他好像差点玩脱了……

苏怡言并不知道两人在她之后的针锋相对。

她进了屋子,点上灯,一眼就瞧见了屋内桌案上放着的两封信件。

一封竟来自小太监。

信纸展开,率先掉出来一片红色的枫叶。

入秋了,他问她何时回京城。

她当初假死脱身,走前只让五公主安排他继续在聚星楼做事,却并未告诉他,她不会再回去了。

清墨在信中很高兴地告诉她,聚星楼这阵子又大赚了一笔,等她回来一起数银子……

信的最末尾留了句话:等你回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苏怡言笑笑,并未把这话当真,清墨能有什么秘密?难不成悄悄发了一笔财?

第二封信是林思思寄来的。

展开信细细一看,苏怡言心情颇为复杂。

她不在的这段时日,京中倒是出了件大事,还与她有一些关联。

她的生母魏氏竟然被苏父接回苏家,扶为平妻!

苏怡言反复看了三遍,确定自己没眼花。

他那个势利眼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将“贱妾”扶正?那继室王氏又怎么会愿意?

接着往下一看,苏怡言惊出一身冷汗来,她的生母竟在前阵子被皇帝亲封为了护国夫人。

她的生母初到京城,大部分时间门不出户。

她走前还特地让林思思帮忙将人安置在护国寺,完全和皇帝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就扯上联系,还突然封了个官家夫人的身份?

苏怡言觉得有些诡异。

若说皇帝对她生母起了心思,可她生母虽然姿容样貌保养得不错,但比起皇帝后宫里那群年轻漂亮的美人还是差远了。

可若说皇帝没有别的心思,又如何会无缘无故地为一名贱妾身份的女子加封夫人?还赐了如此重的封号……

君心难测。

她只希望一切只是皇帝兴起,不要牵连了江南魏府。

……

接下来的日子,苏怡言每日除了看望外祖母,去叶柔院子里蹭饭,就是安排安排生意上的事务。

水患过后容易出现瘟疫潮,所以他们商量着将京城的一批药材火速往南边调运。

再剩下的时间便是同王子安隔三岔五地去粥棚施粥。

“我同你们一道过去。”

谢淮的伤好了大半,执意跟着他们一同前往粥棚,说是怕再遇到上回的那种情况。

苏怡言答应完就后悔了。

谢淮钦差的身份坐在那,一众大小官员都兴师动众地跟着,齐刷刷地站在后头,那架势吓得流民都不敢靠近粥棚半步。

之后几日谢淮倒是不让那些官员跟着了,可他那副容貌实在是招蜂引蝶,往那一坐,引得城中大半的千金小姐纷纷前来,假扮流民排队围观……

君子如玉,端坐案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狼毫笔,不住翻动登记的纸张,又有着一副足够蛊惑人心的好嗓音,的确是赏心悦目。

不少女子一脸娇羞地上前想要借着登记的名头接近谢淮。

每每此时,谢淮都会有意无意地起身绕到苏怡言身旁,从她身后俯身靠近,似要查看她桌上的册子。

于是顷刻间,苏怡言就被无数道嫉妒的目光射成了筛子。

谢淮一脸正色道:“你又不让我喊你夫人……”

苏怡言一阵恼火,再后来她就不乐意谢淮再跟着过去。

最后争执的结果就是……

苏怡言看着身旁倾国倾城的美人,恍然间竟然看痴了。

谢淮嘴角微勾,看着眼前直愣愣盯着自己的女子,眼中笑意不断加深。

好一个投其所好。

嗯,看来他没记错,夫人是喜欢他这张脸的。

谢淮每日易容成女子跟在苏怡言身边寸步不离,两人误打误撞得到了个“宁州双姝”的称号。

王子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做不了夫妻,做姐妹也好啊!”

谢淮一个冷眼过去,王子安立刻老实了。

第二章节

时间一晃,中秋在即。

谢淮拒了宁州知府大办宴席的邀请,理由是水患当前,太过劳民伤财。

眼看这钦差大人难以拉拢,宁州知府眼珠一转,将主意打到了魏府头上……

中秋这一日,自然是亲人团聚,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灯笼,热闹又喜庆。

魏府的家宴原本没有李家什么事,但如今谢淮住在府上,李家的人自然也上赶子走动起来。

特别是李潇儿,从头到脚都仔细打扮过了,几乎将李府所有值钱的首饰都堆在了身上,整个人金光闪闪,生怕旁人看不到她似的。

苏怡言打趣地看向王子安:“她倒是与你挺配的。”

在京城时,王子安也常常喜欢穿得珠光宝气,通身气派。这一路是怕遇上水匪他才稍稍低调了一些。

王子安嫌弃地瞥了一眼穿得跟暴发户似的李潇儿,骄傲地掸了掸自己金丝南珠缀着的袖袍:“本公子这叫矜贵有品位,她那充其量只能算贵。”

魏老夫人每年中秋都有亲自做月饼的习惯,下人们早早准备好制作月饼的材料,便退了下去。

“外祖母,我来帮忙。”苏怡言自告奋勇接过面皮就擀了起来。

“算了吧,你还是到一旁等着吃吧!外祖母还不知道你?你这只皮猴小时候光顾着嘴馋了,还会做月饼?”魏老夫人打趣道。

苏怡言不服气地撒娇道:“外祖母,您可别小瞧我,我如今长大了,平日里可是经常做糕点……”

在最疼她的外祖母面前,苏怡言不必再端着。

她装作生气的模样,脸上撅起小嘴,不自觉地露出一副小儿女般娇憨神态。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谢淮脚步一顿,所有的目光几乎都凝在了她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上,再也移不开。

原来她撒娇时是这般模样,记忆中他几乎从未看到过。

从他遇见她开始,她便是苏府总被欺负的小丫头。人前小心翼翼,没有疼她的亲人,又如何会撒娇?

后来成婚,她又成为了温婉乖顺的妻子,事事顺着他,从不抱怨,但也……不曾依靠过他。

“好好好,都依你,让外祖母好好瞧瞧咱们这小皮猴的手艺……”魏老夫人一脸慈爱。

苏怡言擀好了面皮,开始包馅。

桌上有各种口味的馅料,红豆的,板栗的,芝麻的,枣泥的……

谢淮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板栗馅。

但他注意到,苏怡言选的是红豆馅。

“老夫人,我也来帮忙吧。”谢淮开口。

“……我也搭把手。”王子安从门外进来,也要跟着一起。

谢淮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主动给他让了最靠外面的半块地方。

这样三人的顺序就是苏怡言最靠里,中间是谢淮,王子安被隔在最外头。

王子安嘴角抽了抽,这是把他当贼防着呢?

魏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跟在自家外孙女身后的那两位年轻才俊,越看越高兴。

她本想着二嫁到底困难些,不如亲上加亲,让外孙女嫁给自家表兄,也算是有了依靠。

如今一看,她这外孙女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她也可以放心了……

魏老夫人还未说话,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

“谢大人,王公子,这些都是女子干的活,哪里能劳烦你们?”

李潇儿转了一圈没见着谢淮,终于找到了后厨。

见二人皆要帮着苏怡言一起干活,她嫉妒得眼都要红了,故意拔高了声调:“表姐,你怎能如此不懂事?两位公子都是贵客,潇儿带二位到前厅休息吧?”

谢淮不咸不淡道:“……怎么,本官做个糕点也需得你的同意?”

王子安在后头不客气地补了一句:“我们乐意,关你什么事?”

周围的下人不由得纷纷偷笑。

李潇儿饶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用帕子捂着面飞快地离开。

谢淮今日穿的是窄袖月白色锦袍,他用清水洗净了手,将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有力的小臂。

他一手拿着一小团面,另一只手开始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实在是做什么都令人赏心悦目……

谢淮擀的面皮十分均匀,一旁的魏老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她没想到,像谢淮这般出身的公子竟还会做这些。

谢淮擀好面皮,放入适量的馅包好,最后将捏好的月饼放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中轻轻一压,一块精美的月饼就制作好了。

至于王子安,到底是尚书府最受疼爱的小公子,自然不会做这些,一张面皮擀得凹凸不平,还差点将其扯破。

不多时,三人的月饼都做好了。

王子安的不用说,皮没擀好导致露了馅,简直惨不忍睹。

谢淮悄悄看了一眼苏怡言做的月饼,顿时呆立在原地。

那些月饼倒是没露馅,但个个歪瓜裂枣,面上的图案也变了形。

谢淮愕然。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用同一个模具压出来的月饼竟还能各不相同。

谢淮不由得回想起她当初在静安侯府的时候,每日给他做的那些长相“别致”的早点。

原来,她不是因为讨厌自己,才故意将早点做得那般奇怪的……

谢淮轻笑出声。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愉悦,周身的气息都柔软下来,仿佛沉沉的乌云散开,一切豁然开朗。

谁料这笑声落在苏怡言耳中就变成了嘲讽。

苏怡言不服气地扭头看了一眼谢淮做的月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精致,与外面卖的相差无几。

更过分的是,他还用剩余的面团捏了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怎么能有男人的手巧成这个样子?

“如何,可喜欢?”

注意到苏怡言的视线,谢淮微微垂眸,笑着侧脸看向她,目光如流水般温柔至极。

可惜这个笑在苏怡言眼中被解读成了另一番含义。

这是在跟她炫耀?

还嘲笑她?

怪不得柳月眠说谢淮将她做的那些糕点全都扔了。他自己的手艺都这般好,自然看不上她做的那些……

苏怡言脸色顿时难看下去。